拓跋淳回到家中,管家忙迎了上来,面色严肃地见她带到了议事厅。
意识到今儿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对头,拓跋淳便乖乖地随着管家走,一路缄默不言。
直到她在议事厅,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哥。
这公子哥哥面容俊美,生得极其好看。他的气度也不一样,瞧上去尊贵而优雅。
此时,他坐在正座之上,面容淡淡地端着茶盏小抿一口。
她的爹爹娘亲,则是单膝跪在地上,垂眸不做声。
浅浅抬眸,看到进来的拓跋淳,公子哥没有一分波动的眼多了一缕异样。
“此女便是拓跋淳?”公子哥放下茶盏,见拓跋氏颔首低声应着,微微挑眉,“生得倒是不错,可见是个美人坯子。”
“殿下,小女年幼无知,不知殿下——”拓跋氏抬眸,素来温润的眼,此刻竟是已经有了一分苦涩的难言之隐。
“你们要记住,本王乃是皇族。”公子哥瞥了他们一眼,眼中含着一缕拓跋淳看不懂的神色,仿若轻蔑,“能有此等姻亲,已是你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跪在一旁的妇人悄然留下了眼泪。
彼时,拓跋淳尚还不明那话中何意。
待多年以后,她才晓得此时爹娘的苦涩。
那是不敢,那是无能为力。
墨氏一族和拓跋一族,都是这个王朝的附庸世家。他们身为臣民,必定是要对天子的话言听计从的。
如果反抗,那么所得下场便只有一条。
诛灭九族。
与此同时,墨长安也见到了一位模样绝美的年轻少女。少女望着墨长安的眼中带着一分懵懂与探究,当然更多的是惊艳。
还有墨长安不喜欢的神色。
他蹙了蹙眉。
正要启唇,自家爹娘却是率先开口:“公主殿下,草民愿叫小子前去皇都。”
“都不知父皇如何寻来的,不过见到这般好看的小哥哥,倒也不错呢。”那少女咧嘴莞尔一笑,眉眼弯弯,温软娇俏。
可是墨长安却觉得,还是他家小姑娘好。
这两个隐世的家族,本是不会被启尘大陆的皇族在意到的。
奈何两个小家伙一直悄悄进入凡尘世间,于是便有人探查到了他们的身份,因为惦记隐世家族的势力,生出了想要用姻亲来拉拢的心思,进而有了这样一幕。
此时的他和拓跋淳,并不晓得自己将来的命运。
没过多久,墨长安和拓跋淳这两个年仅垂髫的稚童,便在满城百姓的目送之下,随着一条军队浩浩荡荡地走向启尘大陆,那牧云王朝的皇都。
在这期间,军队在一小城停留。
适逢庙会,墨长安和拓跋淳传音入密,偷偷跑出去游庙会。
在这里,拓跋淳迷了路,也是因此而结识了初入凡尘的羌棣。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游灯会——在那之后,他们被军队带走,入了皇宫,便极少再见面了,也再没了出宫的机会。
他们将一生,都困在了偌大皇宫之中。
渐渐长大之后,墨长安和拓跋淳才晓得,那一年的离别,是真正的生离。
他们进入了皇宫,那儿时的娃娃亲便也不算数了。
拓跋淳在及笄之年,并没有嫁给那个带走她的王爷,而是在王爷的旨意下,风光嫁给当朝太子,成为了一朝赫赫有名的太子妃。
太子将她宠入骨髓,可是她仍隐约记得,儿时墨长安对自己的好。
心头有一种难言之隐,名曰苦涩无奈。
墨长安,则是随着当朝大将军四处征伐,弱冠之年娶了当年的那位小公主。
听外人说,他们相敬如宾,恩爱不凝。
拓跋淳却总是在深秋之时,能够看到窗前竹简,叮当作响。
她知道,她的孝琬哥哥和她一样,看似快乐,其实并非快乐。
但是命数已经在多年前定下,他们只能将余生都耗在这里。
在一次朝宴之上,拓跋淳看到墨长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怀六甲的公主,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微微的颔首间,有一道淡淡的疏离与微笑。
那一刻,她便知道,当年那个孝琬哥哥,再不是她的孝琬哥哥了。
于是她也释然了,将自己封着多年的心,尽数给了儒雅温润的太子殿下。
十数年后,皇帝驾崩,太子顺利登上大位,而她自然而然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们唯一的子嗣,也在太子登基那一日,被立为了皇储。
也是那一年,启尘大陆开始起了战乱。
一众小国联军,开始不断攻击那称霸启尘大陆数千年之久的牧云王朝。
牧云无疑是强盛的,但是盛极必衰。
在前一任皇帝昏庸的统治下,牧云已经开始走了下坡路。等到新皇登基,老皇帝留给他的,是一个难收拾的烂摊子。
新皇亲征,带着大将军墨长安远离皇都,愿用百万铁骑,换一场盛世安康。
拓跋淳待在深宫之中,以皇后之名垂帘听政,辅佐牧云少主处理国事。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承受着千万人的崇拜尊敬,也承受着夫君在外的相思之苦。
这时,唯一能陪伴她的,除了年幼的小太子,便只有多年前嫁入东宫,便一直时不时寻她,给她带上民间小食的羌棣了。
那一年,羌棣回妖界给母妃过寿。
那一年,新帝和墨长安战死沙场,尸骨未寒时,百万敌军攻陷牧云皇都,俘虏朝中上百臣子。
拓跋淳自然是不愿意做俘虏的。
便在那一个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