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恍恍惚惚睁开眼,发觉枕边已经湿透了。
原来是哭了啊。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片似乎开始有干涸迹象的湿润,缓缓抿唇。
“醒了?”一道温润的声音,蓦然传来。
侧头看去,洛歌正对上祁酒温润如玉的眼睛——这眼睛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分尘世之气,仿若不染脏垢的清泉一般。
“阿酒——”洛歌轻启红唇,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哑,不由一愣,“我睡了多久?”
“也不过三五日光景罢,现下已是十一月下旬十日了。”祁酒低眉沉吟,而后抬眸看着洛歌那有些错愕的神情,不由失笑。
洛歌:“……”
不过,大抵是梦的缘故吧,她这一睡,总感觉过了一辈子一般。
到现在,这恍惚劲儿还不曾过去哩。
洛歌忽而咳嗽起来。
“我将药熬好了,见你今儿面色红润了些,便想少少晚些时候再喂着你喝下去的。”祁酒将桌上的一碗药汁端过来递给她,“这是阿离辛苦熬了两个时辰的,须得喝着才是。”
嗅到这苦到发涩的药味的洛歌:“……”
她是生病了么,缘何要喝药?
“你这些日子睡得昏昏沉沉,还被梦魇着了。除了是心事,还有那风寒。”祁酒坐到洛歌旁头,将药碗端近了一些,“不然,苏苏以为自己缘何要睡上个三五日?”
洛歌看着这散着药味,冒着热气的黑糊糊的汤汁,眼皮子缓缓抽搐了一下。
她的身子骨何时这般薄弱了?
她是修真人士啊……
“乖。”祁酒耐心地看着她。
这药加了些补血的灵草——那草的味道苦极了,比黄连还要苦上好些。
洛歌的眉头直直皱了起来。
“洛姐姐。”一道略有些清冷的少年音蓦然响起。
洛歌侧头一看,看到一个如画一般的紫衣少年缓缓走来。他看到自己清醒过来,喝了药之后,清冷稚嫩的眉眼里多了一分笑意。
龙不离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我知道姐姐最是不喜喝药,便叫云凡兄过来劝着姐姐喝下,我便将药熬好之后,上街去买了些蜜饯回来。姐姐若觉着苦,便吃一块蜜饯罢。”
洛歌低头看着手里的油纸包,抿唇。
她——
她想喝酒……
“苏苏现在才醒过来,须得喝些粥暖暖胃才是。”祁酒从洛歌手里拿过这油纸包,动作优雅地扯开线绳,打开后取了一块蜜饯,又递给了洛歌。
“洛洛你且尝尝罢,这蜜饯味道是极好的!”彼时,又有一个红衣少女跑了进来。
少女的五官美艳而张狂,眉心有一道朱雀的图腾,为她平添三分神秘。
婺秋看着洛歌,一边吃冰糖葫芦一边咧嘴笑了一声。
“苏苏,外头天气冷,等会儿我和离螭哥哥给你多搬两个暖炉过来,你便好生烤着火驱驱寒。”一个身着桃色长裙,披着大氅的少女也走了进来,对着洛歌微微一笑。
洛歌:“……”
她盯着众人,一直缄默。
某一刻,一缕精光自眼中快速划过,洛歌忽而开口:“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罢了,不告诉我也行,我自己算。”洛歌正要推演时,却见洛天缓缓进来了。
“姐姐,实不相瞒,近日临祧发生了一件大事情。我们是怕姐姐知道之后,扰了心神,是以才想叫你一直待在屋子里头的。”洛天轻轻开口,慢慢道出其中原委。
原来,在洛歌因风寒而昏迷的这几日里,临祧百姓家家户户都碰到了三寸长的小毒蛇。
那毒蛇总是出现在不经意的地方,遇着人便咬,如今虽没有人死,不过中了蛇毒的人,俱是面色青紫,昏得不省人事了。
有人说,在毒蛇出现的第一夜,看到了一个一身红衣个公子哥儿。那公子哥儿夜行临祧城,脚上似乎还系着铃铛——铃铛声诡异急了,凡是听到的人,俱是头痛欲裂的。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在这红衣公子出现的时候,他们总是能看到,似乎隐隐约约有大蛇的影子出没在他身后。
那大蛇吐信的声音,真的是叫人毛骨悚然。
再而后,临祧城几乎家家户户都出现了毒蛇。
这件事自然是惊到了天授帝的,他先是叫临祧府尹彻查红衣公子是为何者,而后又派出了皇宫里头的太医给百姓们配药解毒,奈何太医们抓了一条蛇怎么看怎么解不出这蛇毒。
是以现在,临祧家家户户都闭紧了门窗,撒上雄黄酒,又焚起了艾草。
若是现在上街的话,定是不见一个人影——直觉临祧仿若空城一般。
“红衣公子?”洛歌听到这里的时候,缓缓挑眉。
“身着红衣个公子哥儿,脚上系着铃铛,出现时有大蛇常伴左右——我真的想不通,除了羌棣那个家伙,还能有谁?”不知何时过来的水泽空,靠在木门上,冷笑一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那般的家伙,怎么可能就因为一次两次的相助而变成好人?”
他是见识过羌棣杀人的。
那种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妖物,浑身沐浴着鲜血,一双蛇眸里充斥着对于鲜血的兴奋和激动。
羌棣不是人,是蛇妖,冷血无情的蛇妖——若这件事不是他做出来想要屠戮临祧城百姓的话,他真的想不到谁会赤足散发系着摄魂铃,谁会召来这等三寸剧毒小蛇。
洛歌缓缓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