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酒伸手,就着黑色轻纱,缓缓抚摸洛歌的面颊。
那动作极其的温柔,似乎面前的人儿于他而言,是世间罕有的珍宝——须得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摔了碎了,一去不复返了。
“疼吗?”他伸手拉起洛歌看上去似乎是空荡荡的衣袖,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心疼。
洛歌怔怔地看着祁酒,心头是熟悉的心悸。
“阿酒……”怎么就觉着,这时候的你,更似是臭凤凰的作风呢?
“今日,唤我凤凰。”他微微一笑,再度问道,“疼吗?”
洛歌摇头,眼底溢出一抹暖意:“有你们愿意等我,我已心满意足。至于这个,纵然我喊疼,在未来的一长段时间内,也无法将它弥补回来。”
“所以那时的幻境里,苏苏你为压制秦月,而借用了天地的力量?”祁酒挑眉。
洛歌颔首。
原来,当日秦月想要自爆的那一瞬,已经借用天地力量来压制秦月的洛歌为了不让秦月自爆产生的灵魂威压叫这幻境崩塌,便再度借用灵珠以及幻境天地的力量,以一只手臂为代价,将秦月活生生炼制成了干尸。
而秦月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已魂去了西天。
洛歌则是因为灵力枯竭,接近断命绝魂,于是昏倒在地。而幻境因着没了主人的加持,支撑不住,便自个儿封死了出入的眼,隔绝了里头所有的生命气息。
“我带她去幻境里,就是不想让现下尚还不曾成长起来的你们看到我居于黑暗的一面杀性。”洛歌缓缓低着头,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被你发觉了。”
祁酒缄默。
他哑然失笑:“他人会觉着你嗜血残忍,可我不会啊。”
毕竟战场无仁慈。
悲天悯地的神灵,应是在天下面前的。在他的面前,他只要最原本,那个愿为一壶酒而噱然大笑,愿为一人而怒发冲冠的苏苏便好。
祁酒拉住洛歌那空荡荡的衣袖,抬手捏出一道法诀来。
洛歌清楚地感觉到,臂弯处那白骨缓缓滋生,皮肉逐渐相连,血液再度流动起来。
若她记得不错的话,这道法诀,其实和凤凰族的涅槃之术有着诸多类似的。
缓缓皱眉,压住喉咙口的腥甜,祁酒伸手揉揉洛歌的脸颊,如玉的声音轻如流水:“乖一些,莫在随意动用灵珠的力量了,可好?”
“知道了知道了。”洛歌燥着老脸儿咳嗽一声,拍开祁酒的手,面上挂着盈盈笑意,“不叫我动用灵珠的力量,是在怕我先离去了,阿酒会心疼么?”
“岂止是心疼啊。”祁酒点点洛歌的额头,眼底头次浮现出这般清晰的宠溺之色来,而后被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坚决取代,“答应我,好么?”
“好。”洛歌眼角的笑意越发多了,她伸出完整的手,紧紧拥抱住祁酒。鼻翼蔓延着清冷的气息,叫洛歌一整颗心都安静下来了。
昔年那会儿,也是这般如此。只要依着靠着臭凤凰,心就会沉寂下来呢。
“苏苏,要照顾好自己哦。”
不知是否是错觉,洛歌依稀听到了这样一句温柔的嘱咐。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着祁酒身上的清冷气息在一瞬减去了很多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如珠如玉的温润,还有丝丝的淡漠——同方才比,近乎判若两人。
“苏苏……阿离他有事寻你——”
洛歌抬头,瞥见祁酒微微红起来的面颊,不禁失笑。
转头看向在门口静静站着的龙不离,洛歌牵住祁酒的手,走过去问道:“小阿离唤我,所谓何事?”
“洛姐姐,我可能要先离开一趟了。”龙不离瞥了一眼那十指紧扣的手,迅速挪开视线。
“哦?”洛歌挑眉。
“龙氏一族的秘境,又进了盗贼。据看守的子弟描述,那盗裕似乎和上次的是一样的。也便是说,那盗贼极有可能便是伤了龙夜珉的那厮。”龙不离踌躇一瞬,缓缓道出其中原委,“族里传了密训,说是所有龙氏子弟都必须归家,共同捉拿那盗贼。”
洛歌沉吟一瞬,伸出手指就要掐着算起来。
只奈何方才掐了一下,便觉着一阵头晕。
洛歌这才想起来,那日借用天地力量过猛,现下遭到了反噬还不曾恢复过来哩。
“去吧。记住姐姐同你讲过的话——做人的,要抬起头勇敢朝前看。不惧艰险,不畏艰险。披荆斩棘追逐你的光明,尽最大的努力不要让你被黑暗吞噬。小阿离能做到如此这般,便已是极好了。”洛歌揉揉龙不离的头,眸中尽是长辈一般的慈祥与勉励。
“知道了洛姐姐,不离不会叫姐姐失望的。”龙不离心头一阵暖意滑过,他对着洛歌认认真真俯首作揖一拜,而后离了开去。
待到龙不离离去,洛歌忽而凑向祁酒,深深一嗅:“唔——酒香味儿呢。貌似是云怀阁的竹叶青,还有屠苏酒。问这气味儿,似乎是阿辞自己酿的啊。”
祁酒笑笑,待洛歌松开手后,反手祭出两坛酒,递给洛歌:“云姑娘前些日子委托了她家的侍女过来送酒。说这些都是酿了好些年头的陈酒,味道可好着。阿鸿与了我,叫我交与你。”
只那时他还不知苏苏生死,便一直扣在身旁了。
洛歌也不推脱,收起一坛酒,打开竹叶青昂首灌了一口,惬意地眯起眼来:“果然还是喝酒最是舒适。”
“苏苏,裕安城cǎi_huā贼案已破,阿离也救了出来,可是继续去那临祧么?”祁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