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去会战秦月的前一日,依靠玉佩恢复了灵力的洛歌同祁酒执手去了裕安城城郊的一处溪水旁。
洛歌变出一条白色衿带,为祁酒系上,遮住了他温润的眼。
“苏苏,这是作甚?”祁酒莞尔。
“待我说睁眼时,阿酒便将眼睛睁了开来罢。”洛歌并不曾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祁酒便也不做多问,只是静静地等着。
良久之后,适才有一道浅浅的声音传来——
“臭凤凰,把衿带摘下来罢。”
祁酒的眼角动了动,伸手撂下面上带着一缕清香的衿带。
缓缓睁开眼,祁酒的呼吸不自觉顿住。
眼前倒映着的,仍是水,却不再是普普通通的溪水——
此时此刻,天空本是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普照的。
只是这长空却似乎黑白颠倒了一般,只有如墨一般的漆黑。漫天繁星浩荡,偶有飞芒闪烁,从云端滑过去。
云层十分厚重,色彩斑斓地铺陈在天与地之间。
尤其那紫到发黑的云儿,便似是染了颜料的丝绸一般,匀称地分布在视野的各处,完美衔接了天地之间的空隙——或者说,是天和水之间的空隙。
那条细细的小溪,在不知何时变成了望不到边的一条大河。河的尽头似乎连接着天空,似乎又与那繁星接壤。
这些风景确是独到,不过将祁酒吸引住了的,是面前这个女子。
少女一身白色广袖长裙,三千青丝仅用玉簪绾起。
她的容貌有些许形似洛歌,但细细瞧着却又叫人觉着大相径庭。相较于洛歌,这女子的容貌更加惊艳绝伦,纵然繁星姣姣,月光浩浩,也不及女子轮廓的十分有一。
“这里是混沌星河,万物始源之地。这是我幻化出来的,真正的星河,还在天上长眠呢。”洛歌,也便是女子朝着祁酒缓缓走过来,抬手抚上后者的面颊,眼底闪过隐藏了许久许久的眷恋与温柔,“臭凤凰,还记得吗?初见之时,你的一袭白衣,还有那一壶酒,夺走了我眼底的全部光华。”
“苏苏的白衣好看,红衣和黑衣也好看。”祁酒回神,定定看着面前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儿,“只是苏苏为何总要着黑衣?”
“因为——”洛歌转身看向面前星光闪烁的河流,眼底闪过一抹深邃,“因为责任啊。”
因为祁酒喜着白衣,所以她舍弃了她最爱的红衣;
因为肩负神族亡魂,所以她舍弃了他最爱的白衣。
以黑衣为丧服,谨记过往那些,早已故去的亡魂,还有让她痛苦万分的人。
“神族是我的子民,我创造了他们,同时我也间接摧毁了他们。我不为他们披麻戴孝,那么,又换谁来祭奠呢。”洛歌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转头目光盈盈地望着祁酒,走过去将他额前细长的刘海撩拨起来,置于耳后,唇畔弧度越发轻快,“阿酒,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苏苏且说。”祁酒莞尔。
“在很久很久以后,待我大业落定,我们便离开这九界,去游历万界山川,直至疲倦归了龙族秘境,可好?”她抬眼,眼底倒映着祁酒微微怔愣的神色。
祁酒缄默,神色微微恍惚。
心口的一阵刺痛叫他那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他迅速转过身子,不叫洛歌看到自己异样的神情,声音温润如旧:“若那时还有我,我便答应苏苏。”
洛歌愣愣,旋即垂下首。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阿酒身上,还有一层云雾般的秘密,是最最鲜为人知的。
而且,她算不到。
大抵,仍是天命罢。
可她是万道始祖姬云苏,天上玉帝来了她都不会诚惶诚恐地低头,更何况区区一条天命。
而且,这是她最最放在心上的意中人啊。
洛歌伸手,从后头环住祁酒的腰,轻轻靠了上去。
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洛歌惬意地眯起眼睛来:“阿酒身上的药味儿,倒是独特。清香幽幽,别具一格。”
祁酒的眼底泛起深不见底的波澜。
他动动唇角,眼神却忽而朦胧恍惚了一阵——仿似灵魂不再一般,而后又恢复了清明。
微微勾起唇角,遮掩眉间一闪而逝的怅然,祁酒伸手覆在洛歌的柔荑上,目光温润:“那些药,可都是幽界从九界寻来的千古奇药呢。”
“阿酒想要记起以前的事么?”洛歌问。
“想。”祁酒沉吟,似乎在思索甚么,片刻后才轻启薄唇。
“嗯。若阿酒想,我便要将那事定下来了。”
“何事?”
“在护送阿景回临祧后,我得了第四颗灵珠,要,再顺道去取回我落在凡界千万年的物件儿。”
“物件?”
“我的,神农鼎。”
祁酒怔了怔。
上古时代,神农鼎曾为人族部落首领炎帝所用。因为得天独厚的灵性,神农鼎炼制出来的丹药可解世间百病,亦可令万兽臣服。
只是后来因为战乱,中央轩辕氏黄帝统一了上古的凡界,神农鼎便下落不明了。
但随后不久,龙氏一族便依靠炼药而崛起,成为延续至今的远古家族之一。
如今细细想来,大抵是那时神农鼎于机缘巧合中,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了罢。
“若我在时,便与你同行;若我不在,便忘我而行。”祁酒说罢,身子颤了颤,忽而闭眼,再睁眼转头,轻轻揉着洛歌温软看不到的温柔与不舍,“苏苏要记住啊,在没有了逆鳞的时候,你才是真正傲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