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却说那一日杨从循在胡三的相助下,一口将一壶混杂有雄鸡血的烈酒饮得涓滴不剩。
而后其将先前那柄在太湖石上磨得飞快的短匕衔在口中,双手一左一右得拽住衣襟,用力较劲重重一撕。
伴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杨从循将身上系得道袍扯得半脱,接着倒转衣袖向后狠命一甩,登时就露出底下那身贴身穿着的黑色水靠!
只见杨从循弓腰提步,将身一纵,登时就轻轻跃上一只两尺来宽七尺长短的单撑小船。
紧接着,杨从循附身捞起横在小木船上的竹蒿,冲着岸边石台上重重一点,“嗖”得一下,将小船撑到荷花池中。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杨从循抬起手中的竹蒿,漫无目的得抽打着荷池当中残荷莲叶,时不时还要将竹蒿深深得插入池底。
一时间,残苞与碎莲齐飞,池水共淤泥一色,顿时就将原本好端端一个荷花池糟践得不成样子。
这正是:
吐蕊菡萏四飘零,
滚珠碧盘雨打萍;
衔刃入池非图藕,
毁莲原是为救涟。
却说杨从循他一连在荷花池上抽打了小半个时辰。
然而除了大片大片的碎叶残荷在一泓碧波中一上一下得浮沉,整个荷花池显出一种离奇古怪的静寂,连一丝水怪的踪迹都没有。
见此情形,杨从循眉头紧锁,暗道一声:“好妖怪,你倒当真沉得住气!
既如此,休怪杨某手黑!看这几株菖蒲,你救是不救!”
只见杨从循抄起手中的竹蒿,在空中呼呼嗖嗖得抡上个圆圈,接着便冲着白玉池畔那一小丛伴着荷苞斜生的菖蒲抽去。
眼看竹蒿就要抽到这丛残荷,杨从循猛得将提蒿的手腕一沉,抢在竹蒿接触到残荷之前将蒿头生生得压入水中,登时“嘭”得一声巨响,砸起一个海碗大小的水花。
就在杨从循想要抽回竹蒿之际,只觉自家脚下这只薄木拼接而成的小舢板,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舷板一侧重重一撞,将这一侧船舷硬生生得拱起水面一尺来高。
杨从循本就水性欠佳,兼又变生肘底,身形随着舢板往旁边一晃,登时就将上半身“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天幸杨从循对此早有准备,这才抢在身体彻底没入水中之前,用双脚紧紧扣住舢板两侧的船舷,同时将浸在水中的上半身拼命蜷缩起来,用手抽下口中衔着的精钢短匕,绕着身周拼力重重一挥。
只听“扑”得一声钝响,一个好似长毛大青鱼般的东西从水中重重得撞在杨从循四下挥舞的匕首之上。
伴随着“吱”得一声惨叫,那条‘长毛鱼怪’在杨从循身上吃了大亏,赶忙扭头朝着白玉澡盆的方向逃去。
“杨兄,我来助你!”
就在小舢板行将侧翻倾覆之际,从池岸边猛地跳出一个火红色的影子,顺着那根斜架在白玉池边的竹蒿,蹭蹭几下就跳到舢板之上。
而后胡三将身子缩成一个圆球,冲着高出水面那一侧的船舷重重一蹲!
在小狐狸的大力协助之下,行将倾覆的小舢板顿时又落了回去,捎带手还将上半身浸在水中的杨从循从荷花池里拔了出来。
未待抹去脸上沾染的淤泥水草,胡三那惶急的嗓音已在耳边响起:“杨兄,那点子往白玉池的方向跑了。”
闻听小狐狸出言示警,杨从循猛喝了一声“好”,接着抄起那根兀自在船头来回滚动的竹蒿。
“跑不了它,着!”
只见杨从循再度抡起手中的竹蒿,向着先前那丛混有菖蒲的荷丛砸下。
这时匪夷所思得一幕出现了,那个先前在水下撞了舢板一记的‘长毛鱼怪’分明已经游到白玉澡盆的另一侧。
然而一见杨从循作势再度抽打那丛残荷,这条‘长毛鱼怪’登时就原地兜了一圈子,急急得朝着小舢板撞来。
要是两次都吃同一个亏,那这人也未免有些太蠢。
其实杨从循第二回作势抽打残荷只是一个幌子。
见‘长毛鱼怪’果然中计上钩,杨从循赶忙将持蒿的手腕往下一压,顿时就将这一蒿重重得敲在那‘长毛鱼怪’的脑壳之上。
饶是这‘长毛鱼怪’的脑壳甚为坚硬,这一下也敲得起头晕目眩,顿时就在白玉池中翻腾抽搐起来。
见自己一击成功,杨从循顿时心中大喜,擎起短匕就要往水怪身上投掷。
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响起一声炸雷似得暴喝:“且慢,刀下留个活口!”
待杨从循与胡三循着声音来处一看,登时双双倒抽一口凉气。
不知何时,一个身穿清灰道袍的灰发老道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在许家后宅那堵足有两丈来高的砖墙之上。
这时就见那人用足尖在院墙之上轻轻一点,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
在皎洁的月光下,这人四肢呈大字型张开,身上袍袖被夜风鼓圆,整个人如同一只御风而飞的风筝,“嗖”得一声向荷花池上空飘来。
待这人飞到近前,杨从循与胡三又是“噫”得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这个御风飞来的不速之客瞧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身道装打扮,身上着一件青色过膝的道袍,下身穿一条深灰缅档裤,还赤脚踏一双踢倒山挂耳麻鞋。
这嘴上还不伦不类得衔着一只陶土质地小坛。
然而这道士的头上既未绾发髻,也不曾戴冠,就这般披散着头发,让半空中一阵紧似一阵的夜风鼓着脑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