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传统乐器哪个最好听,肯定很多争议,但要说哪个最抢戏最流氓最有穿透力,纪小朵认为,那可非唢呐莫属。
她本来靠在陌离肩头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那一声响亮的唢呐,差点没让她跳起来。
其它几个人也顿时睡意全无。
这半夜三更,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吹唢呐?
过一会声音更近,就发现不止是唢呐,准确地说,是有人在奏喜乐,就是一般结婚迎亲时用的那种。
这就更诡异了。
纪小朵和裴越对视了一眼。
看起来那东西并没有被吓到,还是来了。
裴越正要往那边去查看,就有一个人连滚带爬地向他们跑过来。
那是个年轻男人,还穿了身喜袍,长相倒是颇为斯文英俊,但这时一身狼狈,脸色煞白,冲过来就抓着裴越哭着叫救命。
裴越是什么修为啊,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不是人,而是鬼。
他皱了眉,正要叫破,却被纪小朵拖住。
纪小朵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半夜三更在这荒山里?”
那人一脸惶恐,口齿却还算清晰。
“小生吴文虹,邝州人士。本该在家中书房攻读,却不知为何一眨眼就变成在一座豪宅之中,有喜娘小厮数个,按着换了衣裳,就要推小生前去拜堂。小生与他们素不相识,又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他家小姐姓甚名谁,何况小生家中自有妻子,怎能从他?结果他们倒拿出兵器来,言道小生若不肯成亲,就要命丧当场。小生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将出来,却不料竟是在这荒野之中,那豪宅也消失不见。”
他说到此处,又打了个寒战,向裴越深深一揖,“这位先生器宇轩昂,胆气过人,一看就是豪侠高人,还望先生救我一命。”
这人眼光倒好,一挑就挑中了一行人中最厉害的裴越拍马屁。
不过,听他这意思,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这不是抢亲吗?”冯三郎说,挺好奇的样子,还问,“那你见过那小姐了吗?漂不漂亮?”
你的关注点是什么?
纪小朵不由得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到喜乐声越来越近,吹吹打打的队伍已经近在眼前了。
最前面两个人挑着大红灯笼,后面就是乐队,再跟着是八人抬的花轿,旁边跟着喜娘丫环,后面还有一排家丁护卫。
那吴文虹一看这阵势,连忙叫着救命,直往裴越身后缩。
陌离拉拉纪小朵,轻轻道:“姐姐,那些人……”
纪小朵也看出来了,那迎亲队伍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但是,其中有几个,体貌特征,正和他们之前听说的那些失踪的人相符。
这些人死就死了,竟然还要帮忙迎亲?
纪小朵一下子就想起了早先遇上那虎妖的伥鬼,她向裴越求证,裴越却摇了摇头,道:“是鬼奴。”
也差不多吧?
不过,既然有奴,那就必然有主。
纪小朵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那花轿。
花轿也就在这时停下来。
一个喜娘先带着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过来,倒还客气,先向裴越行了个礼,“我们来带姑爷回去拜堂,还请先生行个方便,不要误了吉时。”
“谁是你家姑爷?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同意的。”裴越身后的吴文虹急起来,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文绉绉了。他躲在高大的裴越身后,抓着他的衣角,一副死都不肯出去的样子。
花轿中的人就嘤嘤哭起来,“表哥,你真要如此绝情?”
吴文虹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一怔。
两名轿夫压低轿门,旁边的丫环挑起轿帘,另一个丫环伸过手,从轿中扶出一位身着繁复喜袍,手执遮面团扇的窈窕女子。
冯三郎倒是胆大,问:“不是抢亲吗?怎么还叫上表哥了?”
那新娘子从扇后看他一眼,道:“他原本就是我表哥。”
她上前几步,也向裴越行了个礼,道:“小女子林氏,父母早逝,无奈何依附外家,自幼跟在外祖母身边,此人乃是我表兄,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吴文虹从裴越身后探出头来仔细看了看她,脸色就更差了。
“不……不可能……阿芸早就死……”
他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今夜的遭遇,顿时就闭了嘴,身体抖得筛糠一般。
他这可不就是撞了鬼?
那新娘子垂下眼帘,竟然笑了笑:“没错,我是死了。但表哥说过,要与我生同衾死同穴,难道已经忘记了吗?”
“不,我没有!”吴文虹惊叫起来,“我没说。”
“小时候,我们一起睡在外祖母的碧纱橱里,你亲口所说,怎么会没有呢?”
“那……那是小时候玩闹,做不得数的。”
“那你后来每日送我点心,又给我写诗……”
“只是放学回来顺手带的,每个姐妹都有,并不是单给你。”吴文虹只怕她要拖自己“死同穴”,极力撇清着,“诗……诗……诗也只是学堂的功课!我抄着玩的。”
“那我给你的帕子,我给你的荷包,我给你做的贴身衣物,你为何都收下了?”
“什么帕子,我不知道。都是春如,她胡乱收的。”吴文虹把锅扣给了自己的大丫环。
新娘子虽然还用团扇遮着大半张脸,但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双美目中已是泪光盈盈。
“我知道,说到底,你是嫌我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后来知晓你要与杜家小姐议亲,我原也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