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她,咬牙切齿:“书上说,11月25日——这个日子,必有一死。我再问你一遍,小陆在哪里?”
她咬唇不语,眼看就要落泪。尚未应答,已听逐慰一字一顿开口:“蓝泊儿,告诉我,我的儿子逐陆,在哪里。”
她未及争辩,他便已将手掌拧上她雪颈。
“在池里!”情急失言,怆惶收舌,却止不住慌乱的嗓音。我知道,她并不是怕死在他手上,而是怕又一次败北,又一次失去。
玡衣,我只说,以后别找他,别再想他。回那个真正适合你的地方,过快乐太平的生活。
逐慰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远远的,逐陆娇小的身躯轻飘飘地浮在寒冷水面,仿佛身体被抽空了似的。
过去的岁月,他总以为逐陆是雪人用来绑他的,不曾想失去的时候,心会像撕裂那般,剜了骨血的疼。
他迈着僵硬的步子靠近。目光没有焦点,空荡荡的。他扯着胸襟,心颤抖得厉害。泪滴滑落脸庞,落到地上,划成一条长长的线,那么快,那么快,仿佛要向天际蔓延。
他跪在湿冷的地面,把逐陆从水中捞起,紧紧地抱在怀里,悲伤得不能自制。
微弱的光线将蓝泊儿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逐慰微微仰头,怔怔地望着她,直到他相信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这个影子,摆脱影子的主人。
“逐慰,小陆不是我杀的。真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他是不是你杀的,他都已经死了。这是因果,还是宿命?”
她深深地凝望他,他不悲不喜,语声淡淡,就跪在那里。
“逐慰……”她喃喃。
他闭了一下眼睛,又迅即睁开,他说:“或许蓝音色死的时候,我就该跟去。一个人,到那深蓝的地方,还你救命之恩。我可以在下面静静地等,等时间过去,等你过去。至少下辈子不会遇见你。”他记得那个故事从头到尾的全部,已然将自己视作逐域,视作任何一个毕氏后裔。
“逐慰,这是你我的宿命。”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一千年前,你在茫茫大海救了逐域,青馜取代了你,仅仅是一个误会,你却纠缠了十个世纪。”
她随着他努力地笑了一下,玉容幽怨:“你是我的,是我救了你!我豁出深蓝的所有来陆地上寻你,你却不记得我。后来,我好不容易让你见到我,爱上我,许诺娶我为妻,你又忘了我。逐慰,这些年,我很不容易。为了寻到你,为了和你相爱,我很不容易。”
他急急打断她的话:“人鱼公主,或许你忘了,如今是二十一世纪,你铭记的那个年代,绽出你爱情之花的年代,早已埋没在岁月的长河中,被人类所遗忘。”
“可我没有忘记你。”她偏头看她最爱的人,“逐慰,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忘记你。”
他挑眉:“没有忘记我?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你真的,能分清我们每一个人吗?”
地下室一时静寂。
她蹙眉,仔细端详着眼中的人。他眉目精致,一如昔日初见。她沉吟半晌,虽然心都乱了,但嫣唇颤颤,仍是执拗非常:“今天你会娶我为妻,我们会举行盛大的婚礼……”
“没有了。”
“所有人都在游艇上等我们……”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你消失吧,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的!”
“逐慰,即使你我并非同类,我也已经有一双腿了。我可以陪你走过岁月的长河,就像真正的人一样。”
她噙着柔软笑意婉言相求,他却尖刻地笑着回应:“对,你是可以陪我走过岁月的长河,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可是你,终究不是人。你不能和我一起老去,甚至不能吃鱼。”
“吃鱼很重要吗?”
他闻言几乎是冷笑了一下,眉宇之间淡出一寸一寸的鄙夷:“蓝柏玡衣,你终究还是不明白啊。”
她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有些恍惚:“我不明白你就说到我明白啊。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他吃力起身,转眸定定地看着她,嗓音沉重,“我抛下所有和你结婚,是因为我觉得我得到了心内最渴望的东西。我想要和你,还有小陆过平稳安乐的人生。我以为你是真的……我以为你真心喜欢我,真心想要和我度过余生。蓝泊儿,我以为你给的爱恨纠缠都是真的……”
他优雅抬手,修长手指抚上她白皙绝美的脸庞。他牢牢地盯着她,蓦然收紧五指扼住了她的咽喉,眼神阴鸷,就像变了一个人。
“可你不是真的!”
“逐慰!”
“你口中喊着我的名字,可我知道,你眼中看见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他的声音低沉魅惑,“你眼中藏的,是我的先祖——逐域。”
“他就是你!”
他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不可承受地倒退小半步,仍旧凝注她的眼睛,嘲弄地说:“公主殿下,您不是以为过了一千年,轮回三十次,逐域还能保住他的心魂吧?”
“我知道他能!”
他遽然伸出修长臂膀将她扯了过来,忽地声色俱厉:“那我算什么?告诉我,我算什么?”
她撞在他结实的胸膛,皱了黛眉。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甚至找不出只言片语让自己稍微显得理直气壮一些。
“你无法回答,因为我在你心目中,什么都不是。”
他试图绽一丝笑容,却发觉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