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宫变那天的情形,冯公公至今还心有余悸。
他和苗老被接出去以后,见到了北梁皇后。
从北梁皇后的口中,冯公公得知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得知厂公并非真正的先帝遗孤,而是老爷子为傅二培养出来的替身。
当时,他整个人都傻了,完全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北梁皇后还说,一旦傅二登基,肖宏为了能随时掌握新帝的情况,必定会让他去当御前总管。
倘若他归顺北梁,助肖彻复仇成功,将来便许他全身而退,回去与家人团聚。
冯公公虽是个太监,可心中早把姜秀兰和姜旭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因为不可能有子嗣,所以才会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有朝一日功成身退,回家享受天伦,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但很显然,老爷子并不打算让他圆梦。
傅二登基后,北梁皇后的话全应验了,老爷子为了能每天得知新帝的动态,让他去当了御前总管。
冯公公听到擢升圣旨后,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么多年的陪伴,他一直觉得自己跟老爷子不像主仆,更像挚友。
然而,他所以为的这位“挚友”,多年来从未停止过自己的野心,为了一个计划,欺骗了很多人,也利用了很多人。
他便是被利用的其中之一。
傅二登基那天晚上,冯公公一宿没睡好,他仔细衡量了一下,最终在“亲人”和“挚友”之间做了选择。
他想要亲人,想要每年除夕都跟他们一起守岁吃年夜饭。
但眼下,他不能把这些事儿告诉姜秀兰母子。
甚至于,为了防止老爷子用那对母子来威胁他,冯公公不得不狠下心“断绝关系”,彻底搬入皇宫,之后半年多,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现在被肖彻主动提及,他便想起了义子姜旭曾经一声声的质问,以及秀兰眼中的失望。
他何尝不想跟他们解释,可是,他不能啊!
肖彻见他眼圈红到湿润,低声道:“找个机会回去解释吧,二十多年的情分,别说散就散了。”
冯公公越发哽咽,只得对着肖彻跪下去,扣了三个响头,“多谢……殿下。”
肖彻点点头,“不必送了,我自己找得到路出去。”
……
来乾清宫坐了一早上,肖彻是真有些饿了,打算回驿馆陪姜妙用午饭,谁料才刚到皇城门口,就见姜旭骑着飞马而来。
下马后,姜旭从侧门走了进来,迎面撞上肖彻,他愣了一下,忙拱手,“殿下。”
肖彻问他,“听说齐皇封了你为左军都督去督办收回虎符和兵权的事儿,虎符拿到了?”
“没有。”姜旭摇头,如实道:“肖老爷子拒交虎符,我让人把他绑了起来先送去刑部,现在入宫请示皇上。”
“拒交虎符?”肖彻淡笑了笑,“倒的确是他惯有的风格。”
“不过。”肖彻话锋一转,“你就这么让人送他去刑部,确定没问题吗?”
姜旭皱眉,“肖府应该有密道和机关,我不放心让他留在那儿,然而东厂大牢和锦麟卫的诏狱,我又不敢送过去,思来想去,唯有去刑部大牢相对安全些。”
肖彻道:“你太小看阉党的势力了。”
姜旭闻言,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他还来不及多问什么,先前负责护送肖宏去刑部的那名大将便策马扬鞭而来,得见他站在皇城门口,惨白着脸嘴里高呼,“大都督,不好了,肖老爷子被余党救了!”
“什么!”姜旭面色大变,“不是让你们送去刑部吗?”
“卑职等人的确是准备把囚车送去刑部的。”大将皱眉:“但押送队伍还没到,半路就杀出一群黑衣刺客来,一个个功夫了得,跟咱们的人打成一团。
有人趁乱砍开囚车锁链,救走了肖老爷子。”
“那还不赶紧的让人去追?”姜旭怒喝一声。
“已经去追了。”大将回道:“只不过,能不能追上还两说。”
虎符没收回来,现在还把嫌犯给弄丢了。
这可是大罪!
事到如今,姜旭也知冲着手底下的人发火没用,便吩咐那大将,“你也去追,不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将领命走了。
姜旭看向肖彻,“殿下,我得入宫请罪了。”
肖彻深深看他一眼,“你性子实在,但有些时候,未必是好事儿。”
姜旭一怔。
肖彻说:“你现在就这么去请罪,就算齐皇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杨太后也绝不会放过你。”
姜旭俊脸微微一白,“那殿下的意思是,我该怎么做?”
肖彻沉默了会儿,附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尔后从怀中掏出半张羊皮残卷递给他。
姜旭目瞪口呆,“这……”
肖彻提醒他,“杨太后如今正在怀疑肖老爷子,如果得知人从你手上跑了,她必定会认为是你故意放跑的,要想把自己摘干净,唯有按我说的去做。”
姜旭不是不肯相信肖彻,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片刻后,他回过神,再次冲着肖彻拱了拱手,“那殿下慢走,我这就去面见皇上。”
“去吧!”
肖彻目送着他走远才出的皇城门,牵回自己的马儿,直接回了驿馆。
……
且说姜旭到达乾清宫时,傅经纶正坐在御案前,手中握着笔,正在罗列与北梁建交的各项细节。
听冯公公禀报说姜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