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宏图所说的“终于可以出去了”,显然不是指看守所围困的囚牢,赵凤声望着沧桑脸庞上布满狂喜神色,似乎明白了他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试探性问道:“难道二哥在躲那位贾局长?”
唐宏图喜形之色溢于言表,像是穷**丝中了几亿大奖一样手足无措,围着椅子走来走去,双手不停击打在一起,听到赵凤声的询问,几十年的老江湖瞬间一愣,终于从狂喜归于平静,拿起桌上的软中华,赵凤声殷勤点燃,唐宏图挑着还略带喜意的眉毛,笑道:“生子,你想听实话?”
被他牵着鼻子溜了小半年,赵凤声当然想明白他的真实用意,想到委屈了那么多天,他也叼了根软中华犒劳自己一下,情真意切道:“二哥,您放心,咱们出来混的,讲江湖道义,就算您犯下滔天罪行,我也不会告诉外面的张新海。我这人说话算话,您给我讲讲里面的门道,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想明白您兜了一个大圈子,图的是啥。”
唐宏图老而弥坚的双目盯着赵凤声真诚的眼睛,足足盯了一分钟,呵呵笑道:“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呵呵,开个玩笑。既然你了解幕后黑手是贾局长,那么他肯定在劫难逃。算了,我就从头到尾全都吐了,憋在肚子里挺难受,反正犯法的事我不会说,也不怕你高密,再说你是个实诚人,我信得过。”
赵凤声尴尬一笑,竖起耳朵拭目以待。
唐宏图一口气抽掉三分之一的香烟,缓缓说道:“当初我来到武云市没几年,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比你现在还年轻,凭借着敢打敢拼,在武云市闯出了一些名堂,勉强能混个温饱。后来有次跟汽车站一帮混混起了冲突,为了钱干过几次架,论打,他们不行,五六人都被我们干进了医院,可是他们仗着在派出所有人,下了个套,把我一大半兄弟都抓了进去,有俩人至今还在笆篱子蹲着。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江湖里混,不仅能打,还得有人罩着,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我明白了其中道理,托关系走门路,认识了一位市局刑警队干警,就是现在的贾局长。我那会没啥钱,又急着跟警察攀交情,于是把手里生意六成股份给了他,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我们俩相识之后,贾哥拿着钱去上下打点,官运一路亨通,从中队长、大队长、支队长,最后爬到市局副局长。我呢,有了这柄保护伞,更加顺风顺水,从一个小混混熬到了今天的位置,总体而言,我出钱,他出关系,慢慢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合作关系。”
赵凤声恍然大悟道:“现在的唐氏集团总裁宋雪峰,就是贾局长的亲信吧?”
唐宏图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人,应该是他从外面抽调的人手,整个武云市就那么大,他又不是一手遮天,不会再用熟面孔。”
赵凤声问道:“既然你们都是好朋友,为什么要躲着他?”
“钱,儿子。”
唐宏图带有深意道:“唐氏集团每年的收益,他要拿走六成,这可不是几百万的小数目,我唐宏图拼死拼活攒下的家底,为啥要拱手送人?因为钱的问题,我们俩起了争执,基本很少联系。到了719案之前,他找过我,说他儿子被一个同事抢走了实职正科级指标,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出人头地,最少要再熬五年。你也知道,在官场想平步青云,太难,不是光用钱就能所向披靡,不仅要靠关系,靠手腕,还要靠契机,贾哥在武云市待了一辈子,他也想让儿子更进一步,于是跟我商量,看能不能做掉他儿子的对手。”
赵凤声突然想到二哥被捕前给他说过的那番话: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成为人中龙凤?总想着让孩子省点心,为他们铺就一条康庄大道。就算位置再高,手中权力再大,都不能免俗。
当时赵凤声还认为唐宏图说的是唐耀辉,怒骂道二哥说的是狗屁不通的歪理,没想到弦外之音指的是贾局长和他儿子。
赵凤声暗自感叹着这些老油条的话得细细品味。
唐宏图抽着烟,轻轻一笑,“我到五十岁以后,钱多的花不完,就算每天在海边搂着嫩模晒着太阳,都够我挥霍几辈子,所以没想着再扩大规模,渐渐放弃了违法的生意。别说杀人,就是让我去闯个红灯,我都得琢磨一下值不值当,贾哥开口就叫我当杀人犯,我当然不答应,他登门说好几次,都被我婉言拒绝,到后来,我觉得事情不对劲,于是留了个心眼,录了几份我们两个谈话的内容藏了起来,就是你拿到手的u盘,他不想风平浪静,我也得做两手准备。刘志勇一直跟在我身边,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属下,没过多久,他派刘志勇下手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快,这个不安生的瘪犊子,找死还要拉我垫背!”
“后来他说省厅负责719案的张新海,找了个心思活泛的侦察兵准备从黑道下手调查案件真相,叫我来会会你,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干掉,绝对不能让你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于是就有了咱哥俩在酒场的相遇。他在那个位置坐一天,我就得乖乖的当一天孙子,早想逃脱他的控制,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一丝希望,想借用张新海的手,把他杀人的事情公布于众,可他眼线太多,别说刘志勇,就连沐金福我都不太信任,稍微不小心他就得怀疑到我在搞他。权衡再三,我不敢明目张胆跟你坦白,只好慢慢引你上钩,巧克力糖纸,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