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出身,往往决定了他日后的人脉关系网。
赵凤声的交际圈子都是痞子或者草根百姓,权贵人物极少,任职特种部队的副大队长向双平算一个,关系也不错,几年在部队朝夕相处,亲昵到可以一起泡吧一起看毛片的那种程度。但军政毕竟有别,即便赵凤声不清楚官场规则,一位上校插手地方警务,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再说事情不大,没必要一层一层往下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张新海,本市刑侦支队的顶头上司。
张新海表现的很够义气,没有打官腔,也没有伸手索要办事费,满口答应帮赵凤声解决问题,只不过他说县官不如现管,招呼归招呼,得看市局的人会不会卖他面子。印象中的张新海是位铁面无私的清官,属于包黑脸和狄仁杰那类天王老子都不买账的牛叉人物,赵凤声没想到他会帮这个忙,所以感恩戴德,接二连三表达谢意,锦上添花是人性,雪中送炭就是人情了。
赵凤声见过的人不说犹如过江之鲫,那也成千上百,碰到不少那种嘴里喊着要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遇到事情马上掉头就走的奇葩,眼光随着阅历的积累慢慢升华,话语中基本能听出是敷衍还是虚情假意。刚才寥寥几分钟的简短通话,张新海把事情脉络问的很到位,出事时间,出事地点,涉案人员,出动警察的所属单位,事无巨细,全都梳理一遍,甚至把大刚的身份证号都要求赵凤声给他发过去,能看得出张新海投桃报李,要打定主意要帮一帮同门师侄。
放下电话,赵凤声心情略微舒缓,回到重症监护室,远远见到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站在傻小子身边。
二妮?
赵凤声还在为她不肯出钱帮姑奶奶治病而怨声载道,翻了翻眼皮,直接拉出个大长脸。
崔亚卿瞅见了赵凤声,迈开大长腿慌慌张张跑上前,高跟鞋踩出富有节奏的韵律,边跑还边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微微喘息道:“时间不够,我临时找同学凑了十几万,姑奶奶治病要紧,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赵凤声摸着冰凉的银行卡,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还是自己媳妇好啊,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二妮同志,没看走眼,绝对是上的了厅堂,打得过流氓的贤内助,只不过下得了厨房这一点不敢恭维。赵凤声微笑道:“十几万呐,估计我半辈子都还不上,你不怕这钱打了水漂?”
崔大美女挎好包,语不惊人死不休,“钱债肉偿。”
赵凤声嘴里能塞进去一个大鹅蛋。
崔亚卿手臂环在高耸挺拔的胸部下方,扯起嘴角道:“继续生气啊,怎么不甩脸子了?刚才不是还拉出个大驴脸吗,转眼的功夫就笑靥如花了?给了钱就笑脸相迎,不给钱就摆臭脸,你不去坐台都可惜了这一身本事!下午竟然敢挂我电话,这笔账怎么清算?”
二妮劈头盖脸的讥讽,哪怕赵凤声城墙一般的厚脸皮都招架不住,他将银行卡揣入兜里,讪讪一笑,指着额头道:“我那不是被人揍了,心情不佳嘛,你看看我这的大包,好家伙,差点被人开了瓢,力气再大一点得被揍成植物人,媳妇大人不知道心疼心疼?”
苦肉计,赵凤声的惯用伎俩,每次理亏或者被抓现行的尴尬时刻,都用这一招瞒天过海,屡试不爽。这一次仍旧奏效,崔大美女脸色一沉,伸出葱嫩的手指,轻轻摩挲在青紫色的创痕处,担心道:“你怎么成天惹事?把别人揍了也就算了,那是你能耐,现在倒好,罐子里养王八,越活越抽抽,打个架都打不过,还是不是爷们!谁伤得你,老娘去找他算账!”
赵凤声缩了缩脖子,摊上这么个彪悍媳妇,何愁坐牢无门?就算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头疙瘩,放到二妮手里几个月,保准培养成骂街打架全能型人才,难怪三妮骂遍桃园街无敌手,有这么个惹事篓子的二姐,日积月累不变成悍妇才怪,赵凤声暗自祈祷,得为三妮未来的夫婿上柱香了。
这些话,赵凤声也就是心里嘀咕一通,当着二妮的面断然不敢说出口,怕挨揍。赵凤声挠头道:“媳妇大人,绿毛王八谐音绿帽王八,这词是形容被戴了绿帽子,不能乱用。”
“德行!”
崔大美女白了他一眼,嘟起粉嫩欲滴的双唇,“还疼不疼,在医院里就不知道去上点药?这么大个人了,就不知道自己心疼自己?三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老街里最大的痞子被说成孩子,恐怕只有二妮大人敢这么理解了。
赵凤声赔笑道:“咱这体格比大石头块子都结实,一点小伤,挺一挺就过去了,没必要花冤枉钱。姑奶奶得了肺癌,干啥都得花钱,不能大手大脚乱造,咱得把钱花到刀刃上。”
听闻姑奶奶的状况,崔亚卿俏脸一黯,转身望向昏迷不醒的老人家,轻声道:“姑奶奶年轻时候就从东北跑到老街定居,虽然看着蛮横跋扈,但连我爷爷奶奶都说她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那时候崔洋被同学打破头,正赶上那一年雨势最大的一天,站在学校门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姑奶奶看到了,冒着瓢泼大雨背着崔洋去医院,把雨伞全放在崔洋头上,自己全身被秋雨浇个通透,回来后一病不起,高烧四十多度,估计现在崔洋都把这件事忘了,我都还记得。”
赵凤声疑惑道:“这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崔亚卿轻叹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挂在嘴边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