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烈虎没有食言的习惯,第二天就带着牛娃子观看升国旗仪式。在皇城根长大的孩子,对于升国旗,见怪不怪,张烈虎是夜猫子作息,睡了不到三小时,看的哈欠连天,实在提不起来兴致。牛娃子却神情肃穆从头看到尾,当国歌嘹亮,国旗缓缓升起,牛娃子情不自禁流下两行热泪,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平时挨了阿达砂锅大的巴掌,都能咬着牙硬扛到底,没想到看个升国旗都能哭成泪人,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几天张烈虎尽足了地主之谊,不止带着小师弟看升国旗,八达岭,香山,颐和园,故宫,通通转了一圈。张烈虎是位称职的向导,不仅出钱出力,嘴皮子也不留余力,有这位土生土长的京城土著解说,枯燥乏味的逛公园式旅游变得津津有味,比如在城门楼子下面抢过妞,游香山变成香艳故事,动物园里茬架,北海裸泳,各种事情描述的绘声绘色,把牛娃子听得一愣一愣。
除了玩,饮食也没亏待西北来的客人,烤鸭是第一次来到京城客人的首选,张烈虎自然不会选择专坑外地游客的全聚德,而是一家胡同里的小店,门脸简陋寒酸,口味却一等一的地道,吃的牛娃子大呼过瘾。
吃,喝,玩,这些都不是京城纨绔的最爱,找乐子才是他们挥霍青春挥洒热汗的场所,当张烈虎得知小师弟还是位如假包换的初哥,兴奋度不亚于自己pò_chù时的心情,叫来了十几名风月场子里的花魁,打扮的花枝招展,清纯,御姐,高冷,妖艳,什么气质类型都有,拉足了架势,要帮小师弟从男孩转变为男人。
牛娃子望着比电视里还要漂亮的女人们,尴尬的不知所措,脑袋一垂再垂,就差用铁头功凿出一条地缝,最后还是陈蛰熊帮他解了围,俩人用尿遁的借口,灰头土脸跑了出去。
虽然张烈虎不肯善罢甘休,但牛娃子打定了主意要保持童子之身,由于时间紧迫,西北一行迫在眉睫,这场闹剧也就作罢。
这天,张烈虎带着陈蛰熊跟小师弟来到了一处独栋别墅,外表不太起眼,走进大门,却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艳。
张烈虎是个永远充斥着战斗细胞的好动份子,嘴巴很少闭着,一进大门,就开始介绍道:“这是京城第一批会员制的场所,总店在西城,这是分会所,到现在几十年了,早期对于吸纳会员很随意,可现在投不对门路,哪怕砸个几百万,都弄不到一块敲门砖。前些年,你们西北那些煤老板听到了这里之后,也想去里面结交京城贵人,可花了几千万,结果门都没进去,被一个什么什么号称将军孩子的家伙涮了一大圈,最后一打听,得,骗子,冤枉钱是白花了,脚也没迈进来,跑到我朋友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比起窦娥都冤。”
“就咱们三个,随便吃点就行了,没必要来这里吧?”陈蛰熊没来过国内顶级会所,但清楚没个六位数别想走出大门。
“今天小洛要来,他身份比较敏感,不适合在外面吃饭,这里清净,方便说话。”张烈虎笑着解释道,“小骡子”可不是以前喜欢拿弹弓飞胸罩的顽劣孩子了,官职在那摆着,关系再好,在生人面前,也得给人家留几分薄面。
张烈虎是这里常客,靠刷脸就能畅通无阻,来到一处古香古色的房间,张烈虎大大咧咧坐下,冲举止笑容无可挑剔的服务人员说道:“今天带我小师弟来尝个鲜,安排日料吧。”
陈蛰熊剑眉轻微一挑。
张烈虎正低头点烟,没察觉到哥哥的异常,等打火机熄灭,房间内飘散着中南海特有的醇香。张烈虎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花茶,这是京城爷们喜欢的味道,笑道:“这儿的日料很正宗,全是当天空运过来的新鲜玩意,选材,用料,皇室标准,比京都怀石还强上不少,今天你们俩可着劲的猛造,千万别给我省钱。”
牛娃子摸着由于胡吃海塞而多了一层油膘的肚子,嘿嘿一笑。
“你们吃,我看。”陈蛰熊双手环胸,顺势躺到椅子靠背。
“怎么,不合胃口?”张烈虎诧异说道。
“这个国家的任何东西,我不碰。”陈蛰熊愣呼呼道。
“没看出来啊,我的亲哥哥,岛国的东西不用,您还是一愤青?”张烈虎好笑道。
“个人喜好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陈蛰熊反驳道。
“就因为侵华战争?”张烈虎抽了一口烟,猜测道。
“对。”陈蛰熊回答得很干脆。
“是你上纲上线吧?一顿饭,你就能扯出陈年旧事,几十年的老黄历了,经历历史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不在世了,人家都能原谅,你干嘛非要秉持老派陈旧思想呢?要向对方优点学习,比如忍耐力,凝聚力,责任心,人家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发展为强国,还不是善于借鉴他人长处?固步自封,可不是好习惯。”张烈虎侃侃而谈道。
“我明白。”
陈蛰熊淡淡说道:“可你不是战争的见证人。”
“难道你是?”张烈虎寸步不让,语气咄咄逼人。
“我小时候生活的村子,就是被日寇大扫荡过,几千人的村庄,最后不到五百人,我隔壁就是为亲自经历过战争的老奶奶,本来生了三个闺女四个儿子,可一场战役过后,老公死了,孩子们也死了,只有她一人独活,每天以泪洗面,四十岁就哭瞎了双眼。你出身优越,没有体味过人间疾苦,战争,远比你想象的残酷。”
陈蛰熊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