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走了?”武文杰着急地问。“不是刚才还在借阅当中吗?”
“对呀,就是刚才借阅的那个人,她又办了借出,带着书走了。”
武文杰指着远处的那张桌子问:“就是刚才坐在那边那个女的吗?”
管理员摇摇头:“我不知她坐哪儿,就是个女的,才办完手续,刚走没多久。”
武文杰不知怎么想的,多问了一句:“请问那人是工厂的吗?”
管理员有点不耐烦了,白了他一眼:“那我哪知道,她脸上又没写着。”
吃了一顿瘪,武文杰悻悻回到他自己的桌子那里。
刚借的几本期刊还有点看头,他得把它们读完再走。
借书的那人长什么样,武文杰并没有看得很真切。不过那个剪影般的“侧视图”,还是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原来上下班时,他总是直眉瞪眼往前走,从不东张西望四下打量,现在不同了,他突然有了个想法——自己能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侧视图”呢?
尽管并没有学过专业绘画,但武文杰一直对线条和形状极其敏感。也许,如果小的时候家里能有条件送他去少年宫绘画班,他这方面的潜质就会变成才华显露出来。
好在后来有机会进了大学,他这方面的优势,在制图方面还是得到了比较充分的体现。
画一个复杂物体的主视图、侧视图和俯视图,对别人来说有难度的,他往往觉得挺轻松,并不怎么费事。
他相信,如果有机会再次见到那个“侧视图”,自己是完全可以当场认出来的。
几天下来,他在上下班的茫茫人海中一无所获。
说起来,借这本书的圈子其实相当小,主要就集中在老七他们那拨人里面,也就是正在进行电力机车设计大会战的设计科同事们。
自己现在其实是局外人,借那本书纯属不务正业,或者说是狗拿耗子。但另一方面,他还是想通过业务学习,来舒缓一下内心的焦虑—-大家都在拼命往前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在班里,他这位“小领导”配合那位“大领导”,各方面工作基本理顺了,也能拿出一些精力学些东西了。
借书再难,他也要去找找线索。
武文杰决定去老七他们设计科转一转。
有些日子没过去了,早该去看看设计科长他们,顺便可以悄悄探寻一下,那位“侧视图”是不是出自设计科。
设计科正处于“战时状态”,从设计科长到老七,再到老七的下属……他遇见的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在全神贯注地忙手里的事,没人有工夫跟他多聊。
熟人不少,武文杰也不见外,看着眼熟的就打个招呼。
这一转,就把设计科大大小小几个工作场所都走了一遍。
有收获吗?没有。
至少在场的这些人里,没有发现“侧视图”。
转完了设计科,武文杰打算再去工艺科转转。
楼梯为界,一分两边,走过去就是工艺科。
这面的气氛没有设计科那么紧张,但也能隐约感觉出厉兵秣马、磨刀霍霍的“杀气”。
工艺科长正在办公室跟几个人说事,见武文杰来了,突然一本正经对他说:“哟,小武,你来了,我正找你呢,你赶紧给我找一张你的标准照片。”
武文杰一愣,心说:“上次不是说好,近期不再说调动的事了吗?三年协议期内,既不去设计课,也不去工艺科,已经说好了的,怎么突然要起照片来了呢?这是要干什么?”
见武文杰一脸狐疑,工艺科长继续认真说道:“我们要把你的照片放大,挂在我们的会议室呢。”
这可把武文杰说得莫名其妙:“科长,你怎么拿我开心啊?我的照片挂在你们会议室干什么?”
“要不了多久,电力机车大会战的风,就要刮到我们这儿了,需要我们全力配合做好工艺服务。你独创的那些理念,正好可以放手一用,目前我们全科正在深入宣贯呢。你想想看,作为这个理念的祖师爷,我们应不应该挂你的相片?”
工艺科长说得严肃,屋里其他几个人听了,全笑得一踏糊涂。
武文杰听出这是拿自己开玩笑,也跟着嘿嘿笑了。
之前在跟武文杰的交流中,工艺科长听出他对个人未来去向的想法,更倾向于到工艺科这边,这让科长十分高兴。
他在内心里,早就把武文杰当成了自家人。
他问武文杰来科里有什么事,武文杰反问:“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呀?”
工艺科长听了一乐,说:“虽然这不是真话,但我爱听。”
武文杰又问:“大会战就要席卷过来了,科里都准备好了吧?这方面的专业资料,你们手里多不多呀?”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工艺科长听罢,忽然一脸警觉:“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现在设计科正在忙,马上该轮到我们这边忙了。当下这方面的资料书可是稀缺资源啊。你在车间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问电力机车的资料书来了?”
看着工艺科长的神情,武文杰猜想,他可能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设计科那边有什么瓜葛。
他赶紧解释道:“科长,你千万别误会,我借书完全是个人行为,跟哪个科也没关系。你想,咱们厂就要转产了,作为学专业出身的人,我得抓紧跟上形势呀。现在我在一线成天忙的都是具体事,对未来的新产品根本没机会接触,也没条件去了解,我这心里发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