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杰向阿兰示意自己有电话,然后起身到通道那边去接听。
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妻子丁娟娟。
“丁娟娟,我还在车上,快到了。学校那边都安排好了,有接站的。你想啊,我现在多吃香,这回来母校,学术会议一拨事,校友聚会一拨事,只怕是分身无术啊。你担心没人招呼我,我可是怕自己忙不过来哩。”
他们结婚二十来年了,无论是面对面,还是打电话,相互间一直是直呼对方大名。
“武文杰,别总说忙了,这么些年了,你什么时候不忙过?你忙,不稀罕,你要是不忙了,那才奇怪呢。就是别太累了,忙起来悠着点,毕竟五十往上的人了,不比你年轻那阵子。”
丁娟娟快人快语,话语中透着干脆利落。
武文杰连连答应:“那当然,那当然,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两大特点,一是皮实,二是警觉,就跟我们高铁一样,全身上下净是感应器,有个啥风吹草动的,立马就会自诊断、自报警、自修复,确保运行的万无一失。”
“你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张口闭口就是你那高铁。高铁上有几千个感应器,那是实打实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你妈生你的时候,可没给你装那么些感应器,所以还得靠医学来提供保证,别总说你的什么感觉,那是你瞎吹。”丁娟娟道。
武文杰嘿嘿笑了:“我妈虽然没给我生那么些感应器,可我这些年白天晚上跟高铁在一起,感知灵敏的功能,早被它给‘传染’上身了。”
“你就吹牛吧。”丁娟娟佯嗔。“好了好了,咱们赶紧说正事,每次一打电话,你总打岔,东拉西扯的,害得我好几回把正事给耽误了。”
“敢情你打来电话,不是专门慰问我的,还有其它事情呀?”武文杰继续半开着玩笑。
“要是想慰问你,我才不会打电话呢,回家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再让你好好睡一觉,就是最好的慰问。我还不知道你的时间金贵?没事打什么电话骚扰你呀。”
“嘿,你这人可真是的,有正事不说,却东拉西扯说别的,说了半天闲话,到头来又怪我打岔,真是不讲道理。哎,有正事你可快说,高铁马上要进站了,等一下车,我可没工夫听你讲正事了,这里的正事比你的正事重要得多了。”武文杰听到车上的广播已经开始播报到站通知,便催丁娟娟。
依他对丁娟娟的了解,如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她肯定会开门见山地讲了,不会跟他逗这么多闲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么多年来一直嘎嘣利落脆的妻子,这两年大概是年龄和生理上的原因,变得有点磨叽和啰嗦了,甚至又有点像多少年以前那样,有点“缠人”。
青春年少时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等兜兜转转一大圈后,半百人生了,两颗心常常会再回到梦开始的地方。只是这个时候,情浓变成了意重。
“你家的两只,真是让人不省心。”丁娟娟终于说到了“正事”,还是关于孩子的。家里的两个孩子,丁娟娟一直“习惯性”地把他们统称为“两只”。
这倒让武文杰多少松了口气,他了解两个孩子,尽管远称不上完美,但在武文杰眼里,都是足够法,武文杰要是把在高铁上追求完美的劲头,用哪怕十分之一在孩子那里,她都知足。
而用武文杰自己的话来说,两个孩子都是靠谱的,只要靠谱,就是好孩子。
只要是孩子的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武文杰这个年纪的人,最担心的还是老人那边别有什么事。
武文杰和丁娟娟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而且同龄。
对,俩孩子是龙凤胎。
羡慕吧?谁让人家会生呢。
武文杰、丁娟娟这个年纪的人,妥妥的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
“只能生一个孩子”的说法不够严谨,严谨的说法是,“只能生一胎”。至于这一胎里有几个孩子,那可真不一定。绝大多数是一个,少数不止一个,为数更少的,则是不止一个。
武文杰、丁娟娟就是这“为数更少”夫妻当中的一对。
这对龙凤胎,女儿叫武艺,儿子叫武功,姐姐比弟弟早出生十几分钟。
别看这短短十几分钟的领先,姐姐和弟弟的辈份就得带一生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的时候,弟弟乖乖地叫“姐姐”,姐姐也时时处处努力做出姐姐的样来。
随着两人长大,“比谁大”的纠缠开始产生,一度有愈演愈烈之势。
弟弟淘,主动出击,姐姐机灵,又仗着女孩子发育早,体力上还有一定优势,一次次击溃了弟弟发起的“猖狂进攻”,有道是,任你“武功”深厚,我自“武艺”高强。
再大点,两个孩子又懂点事了,弟弟开始学着从“科学”中找依据了:“我为什么出来得比你晚十分钟?就是因为我在里边,你在外边。为什么我在里边,你在外边?就是因为爸爸先把我放进妈妈肚子里,然后才放的你。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才是哥哥,你应该是妹妹。”
乍一听,武艺有点迷糊,再一想,顿时弄了个大红脸,而这个时候,要论个头、论体力,她已不再是弟弟的对手了。
怎么办?她只能到妈妈跟前告状,可好多话还不知怎么说,急得她直要哭,憋到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来:“妈,弟弟他说下流话!”
妈妈想问弟弟究竟说了什么下流话,武艺也说不出口,就指着弟弟连说“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