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纯手持焊枪的姿势并不显得特别轻松,但感觉十分顺劲,就好像那焊枪是从她手上长出来的似的,一点儿勉强的感觉都没有,直线划得如同有尺子比着一样。
焊枪头对准圆心后,她浑身的力道似乎都在为它服务,带着沉甸甸的轻盈。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五分钟······
苏苏纯的胳膊一直保持着平稳,并没有出现抖动。
“呀,超过月半白勺啦!”
忽然,苏苏纯放下了抬起的手臂,一个优雅的转身,一个俏皮的微笑:“好了,不敢多耽误大家的时间。现在咱们下课。”
在全班发愣的眼神中,她一手夹着小包,一手拎着焊枪,一阵风般飘然而去。
她着急下课,除了怕耽误同学们休息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她听到包里有来手机短信的声音。
这个时间,她猜很可能会是武文松发来的。
打开一看,果然是的。
“小苏,你讲课的感觉还好吧?我刚起床,要赶紧准备一下,要不呆会儿培训可能更得费力了。”
苏苏纯在课堂上讲得风生水起,武文松在国外的培训却感觉有点手忙脚乱。
倒不完全是因为他个人的专业底子薄,更主要的是,在工业设计方面,咱们在整体上讲,还是跟人家有较大差距的。
前不久,就发生了一件让武文松挺不好意思的事。
老师拿出设计好的几种动车头型草案,请大家观摩。
武文松一看,在心里笑喷:什么玩意儿,简直丑死啦!
的确,尽管线条还算流畅,但总是感觉跟好看比还有不小的距离。
武文松初生牛犊不怕虎,悄悄在下面设计了几个不同形状的头型。
自己看来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漂亮。
手痒没忍住,拿给老师看。
看着他的“设计”,老师的表情很古怪,问他:“你这样设计的依据是什么呢?”
武文松回答得很朴实:“它好看呀。”
“工业设计,首要的是满足功能,在满足功能的基础上,才能再来谈美观这一类的问题。不能满足功能,或者设计出来却无法用任何制造工艺把它做成实物,都是不成功的设计。”老师的话,武文松初一听来,觉得不以为然。
老师让他从自己的设计中,挑出“最满意”的两个,然后让他制出模来。
这是武文松最拿手的活计,他很快就把纸上的图纸,变成了用木料加工成的模型。
实验课上,武文松制作的模型被置于一个精巧的微型风洞之中。
这个“微型风洞”,是这家实验室的镇室之宝,据说全球都没有几家研究机构拥有。
武文松是头一次得见。
风洞一开,屏幕上持续有数据在闪动。
武文松一时还看不大明白。
老师一一告诉他,那些数据分别代表什么,如果是真实的动车,什么数据代表实际运行中的哪些情况。
“啊?怎么会这样?”武文松看明白之后,大吃一惊。
从风的阻力这个角度来说,他的这个“好看”的模型,比老师给大家拿出来展示的那几个,要大出许多去。
“武,你看,这就意味着,同样的动力,不同的外形,它的运行速度会有很大的差别。”老师指着数据告诉武文杰,“当然,你对这些东西没有概念,我完全理解,因为你们国家还没有足够的风洞来做这方面的实验。”
老师的言外之意是,无论他拿出来的那几个头型,让武文松看着有多么不顺眼,也不能改动一丁点儿,因为人家的这些形状,都是有实验数据做支持的。
越往深学,武文松感到压力越大。
原来他还曾以为,凭自己天生具备的艺术感觉,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呢,现在看来,他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再难,也得咬牙挺住。”这是苏苏纯回给武文松的短信。
武文松知道,这不是苏苏纯说的便宜话,她早已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它,因此,了有十遍。
再难,也得咬牙挺住。
武文松独自还在回味着苏苏纯的话呢,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又来了一则短信,这回是堂哥武文杰的。
武文杰是个细心人,加上出国机会多,对于时差弄得比较明白。
他知道,他这边的中午,正是堂弟那边的早上起床之际,在这一日之计的清晨,他给压力巨大的武文松发去了一个慰勉的短信:“不知你最近顺利与否,开心与否,但作为男子汉,请务必记得堂哥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做人做事一定要有血性。”
堂哥的这个短信,更让武文松鼓起了劲头。
“这个车头的外形,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实验,运行时速可以达到400公里。你们未来的车,照着它的样子制造就行了,别问为什么,越问越麻烦。”老师这话说听上去很有些傲慢的意味,但的确是实情。
培训终于结束,武文松就要打道回国了。
尽管觉得自己学得并不十分到家,但他还是相当兴奋的。
动身前,他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厂里马上就要试制时速400公里的动车了。
只是当初答应过苏苏纯要给她带回去“两份礼物”这事,还是把武文松给为难坏了。
跟苏苏纯临回国前一样,武文松也把带去的钱花得精光。
买了什么了?就是那些专业资料书呗。
那些书特别好,却也相当贵,武文松就是这几个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