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轴老人搬出来了,他坚持把一层原来他住的地方,退还给工厂。
楼上依然是展室。
大家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
老劳模发扬风格,让出了,那个地方空着也是浪费,厂里横评竖比,决定让劳模常搬过去住。
劳模常推辞了一下,答应下来。
他终于可以把常年呆在农村老家的媳妇和孩子接过来了。
劳模常和武文杰作了邻居,可两个大忙人平时各自忙自己的,搬来好久了,俩人在家门口都没机会见面。
还是丁娟娟跟武文杰说的:“你看人家常师傅,劳模就是劳模,把车间都搬回家了。”
武文杰不明白她说的意思。
两家的院子之间隔着篱笆,上面的籐蔓越长越高,越长越密,像堵厚实的墙。
丁娟娟拉着武文杰去院子里,扒着叶缝往过一瞧,可把武文杰惊着了。
院里整整齐齐地分成几部分,每个部分都是一个特定的工区,里面放有各种各样的设备和工艺装备。
武文杰过去敲门,想一睹真容,却碰了壁,家里没人。
武文杰还遗憾呢,没过两天,劳模常主动找上门来了。
武文杰走过去一看,嗬,这回院子里还有好几位工友呢,江一水也在其中。
他们都是来这里跟劳模常一起搞攻关的。
劳模常头回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了,连一向机敏的徒弟江一水也没弄明白,只好来找隔壁的武文杰请教。
武文杰打量了一下劳模常这院子里的陈设,看上去这里的设置,倒不是出产品的,而是用来搞培训和操作工艺研究的。
一问,果然是的。
“技术上、操作上的各种难题,在车间里比划不开,也不容易讲深讲透,我就把它搬到我这院子里,在这里给徒儿们讲解,比在厂里安全,也不影响正常生产,还讲得更明白。”
武文杰赞叹不已。
一起探讨完技术方面的事,劳模常问起武文杰近期高铁技术发展的走向,武文杰告诉他,国家对于高铁发展寄予厚望,同时希望能够快马加鞭,加快推进速度,成为强国建设的助推引擎。
“听说,咱们把‘老师们’都给请来了。”
武文杰轻描淡写的这句话,引起了劳模常的极大兴趣:“老师们?什么老师?干什么来?”
“造高铁的老师呀,请他们来,是教咱们怎么更快更好地造出高铁来。在造火车方面,咱们有相当厚实的底子,但说到造高铁,还是有不少窗户纸还没能捅破。咱自己一个一个去捅,能不能捅破?要我说,当然能,但这个工夫怕要比较长,毕竟工业制造是要讲积累的,有些方面的积累,咱们还是相当薄弱的。时间不等人,国家的现代化建设容不得交通运输长时间处于瓶颈状态。”
江一水听得入神,冷不丁想到个问题,便插了一句:“老师请的多,咱们会不会学不过来,到时候再学乱了。”
武文杰点点头:“咱们的这种学习方式,过去从没有人试过。如果学不好,可能就会像你说的那样,学乱了。如果咱们努力学好,那不是就能博采众家之长,造出最好的高铁了吗?”
劳模常眯起眼睛,摇了摇头,带着疑惑说:“能学好一家的,就不容易了。各家都学,难啊。”
武文杰又点了点头:“确实不容易,但咱们也别无选择了。跟着任何一个师傅学,学到顶,也只是达到师傅的水平。当下在高铁这个圈子里,顶级的师傅那么多呢,单拜哪一位,不但咱自己不甘心,也保不齐人家师傅有点想法,还会留一手。常师傅您对老规矩懂得多,不过,师传徒的传统模式,恐怕现在得探索点新路数了。”
劳模常笑了,眼睛眯得更细了:“文杰总这是批评我不能与时俱进了,我接受批评。人家在高铁这块既然走在了前头,要想赶上去,当然要拜师。只是以前从没拜过洋师傅,我倒真想瞧一瞧,这些洋师傅们究竟都是啥样子的。”
高层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多边的合作谈判,据说谈得过程异常艰苦。
丁子成已界退休年龄,但因工作关系,一时还离不开,只得延期办理手续。
从岳父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中,武文杰捕捉着相关的动态。
他知道,中国高铁正在进入一个全新的历史发展阶段。
当前选择的路径,可以说走的是一步险棋,或者说,是一个风险与机遇都非常大的抉择。
正像他在跟劳模常他们解读自己的理解时所说的那样,中国高铁是憋着一口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要让世人为之震惊的。
当然,顶层设计想得再好,最终还需要落地,还需要无数像武文杰劳模常这样的基层科技人员、操作人员,以及方方面面的力量,通过各自的努力,携手同行,一起来实现这个宏伟的战略目标。
曾几何时,武文杰远远听到了天边的鼓声,听到了从历史虚空中传来的高铁的笛声,他一直在随着节奏起舞,哪怕有人觉得他看上去有些奇怪,有些过于执着,有些不合时宜。
终于,天边的鼓声响在耳畔了,高铁的身形让每个中国铁路人都清晰可见了,这个时候,武文杰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将是与以往相当不同的环境,相当不同的任务,相当不同的使命……
武文杰略微有点为岳父感到遗憾。
一辈子从事铁路事业,一直在为改善铁路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瓶颈地位而打拼,一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