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子这次是空手来的。
小铁子这次不是空手来的。
直到把他送走,武文杰才发现了放在玄关上的那个小纸袋。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购书卡,价值6000元。
“这小子,怎么又来这套。”武文杰皱起了眉头。
比起之前的汽车和学区房,这次的这张卡简直就是一个“小小巫”,几乎不值一提,但再小,它也触碰到了武文杰的底线。
“我开车去追他,给他还回去。”武文杰要去拿车钥匙。
丁娟娟拦住他:“这么愣愣地给人家退回去,是不是有点打脸呢?更何况,铁总刚刚力挺了你,主动为咱厂分了忧,实际上也等于是帮了你的忙,而且这个忙有多重要,你自己知道,刚才你还一谢再谢的,这才几分钟啊,就突然翻脸,你让人家铁总的面子往哪搁呀?”
武文杰听了,定在那里。
放在以前,他和小铁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合作,对方突然奉上的车和房,让他武文杰可以理直气壮地予以驳回。
但现在情况还真的不一样了,人家不但是合作伙伴,在某种程度上,还有恩于他本人,也有恩于工厂。
这样一来,情况就不那么简单了。
见他没吭声,丁娟娟接着说:“你正直清廉,我当然很高兴,也会支持你这样做。但咱们毕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总得讲点起码的人情世故吧。再退一步说,咱们也不能为了公事,为了自己的名声,轻易去刺伤别人的感情和好意吧。”
武文杰终于开口了:“你说的有道理,做人正直当然没错,但不能把人味给做没了。”
夫妻二人对着面前的这张卡,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武文杰眼神突然一亮:“我看这样吧,待会儿吃完饭,咱俩一起去看小铁子,带上老家的那些菌,我估算一下价值,怎么也带上价值七八千的货吧,啥也不多说,把东西给他留下咱就回,你看好不好?”
丁娟娟听罢,击掌说好,但片刻又露出忧虑:“那是爸的心血,这些日子他像伺弄孩子一样收拾这些宝贝,你什么也不跟老人家说,拿起来就送人,爸他会怎么想,你考虑过吗?”
这还真是个问题呢。
搬进新居后,丁娟娟郑重其事地跟武文杰商讨了关于请公公婆婆来住的事。
武妈妈身体一直不大好,早就说要到城里好好治治病。
因为家里住不开,武文杰只得含混其辞,一次次把爸爸商量的话头堵回去。
作为补偿,他和丁娟娟只能多寄些钱回去,算是让自己得点心安。
一回两回的,爸爸也看出了端倪,理解儿子儿媳的无奈,他也只能劝老伴等等,再等等。
家穷的时候,老人从没想过还能再帮孩子点什么。
咬着牙拼着命把武文杰供了出来,老两口已经把自己榨到了极限,唯一想的就是,尽可能少拖累些在大学学了本事,正在为国家干事的儿子。
他们不想拖累儿子,儿子却一直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回报他们。
从开始时的那五块十块,到后来一百二百,再到九百一千……
老人们拿到儿子孝敬的一份份心意,内心也非常复杂。
儿子送给他们的钱,一次次为家里解困救急,帮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忙,但谁不知道,这些钱都是儿子从牙缝里、从手指头缝里硬攒出来的?
渐渐地,儿子寄来钱不但数量越来越多,频次也越来越密。
而老家这边,日子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好了。
老两口还曾这样议论过。
“你说咱家现在越来越不缺钱了,是娃给寄的越来越多了,还是咱自己挣得越来越多了呢?”
“可能都有吧。”
可能都有吧。这个说法应当是准确的。
家里的这个变化,武文杰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最让他欣慰的是,大半辈子都是用最艰辛最危险的劳作方式,换取最微薄收入的爸爸,终于能在即将力竭的晚年,足不出户,在村里就可以挣点没有生命危险,也不是那么劳累辛苦,还有挺高附加值的收入了。
到村里扶贫的农艺师,发现他们这里的水土极其适合羊肚菌等高档菌类的生长,便帮着乡亲们做起了这些项目。
头回拿到以这种方式挣到的一万多块钱,武爸爸武妈妈抱头痛哭。
自己跟自己比,家里的生活宽裕了许多,但老人对城里人的生活,特别是武文杰一家的生活,还是没有多少概念和感觉。
偶尔,武文杰提到的买房压力大,让武爸爸差点说出,“要不爸给你寄点钱去买个大点的房子吧”这样的话。
直到村里有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唠起城里买房的价钱,武爸爸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可笑。
当儿子突如其来邀二位老人到他们新家去住时,武爸爸怎么也想不明白,儿子究竟是从哪里突然挣到的钱。
他希望为儿子分一点忧,于是带着老伴来找儿子时,还不辞辛苦地把家里培育的还未干透的菌,用一个巨大的包袱给背过来了。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堆菌,这是老人的一片苦心,体现的是老人对子女的那份深深的爱。
通过老人那里,武文杰才对这种高档昂贵的食品有了些微的了解。
他知道的大致有这些:
十斤鲜菌晒透后出一斤干菌。
一斤干菌市价500元。
……
扛着半干的菌一路奔波,到了家以后,武爸爸用了好几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