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争着要带火腿去段里换毛坯,武文杰不让他去。
江一水逗他:“武头儿是怕你半路吃下半条火腿去,到时候就不好交代了。”
武文杰自己去了,他让大伙赶紧忙活。
一到段里,武文杰就见段长和几个人围着一个老头在聊天,地上放着一截配件毛坯,大小形状还真像一条火腿呢。
武文杰估摸着,这应该是火腿的真正主人了。
果不其然,段长陪着聊天的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就是过来换火腿的。
“快来,快来,武工,我还正说派人去找你呢,你自己倒过来了。”段长见了武文杰,忙不迭地招呼。
段长向老头介绍武文杰:“这就是铁路工厂派来帮助咱们的武工,送到您家的那条钢质火腿就是他们急需的。”
老头面色红润,嗓音宏亮:“那玩意我一接到手里就觉得不对劲,形状差不多,可老沉了。打开一看,我的老天,怎么是个钢家伙。赶紧打电话问我那位老朋友是怎么回事,人家说,是他亲手包好交给司机的,一点错都没有。我逗他说,我牙口再好,也啃不了这钢家伙呀哈哈哈”
段长又向武文杰介绍笑得正欢的老头:“这位是我们段里的老前辈,马大车,开火车的一把好手,也是全路局顶顶有名的老劳模。”
老头笑吟吟地跟武文杰握手,嘴里谦虚着:“已经退休多年,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还是要看你们后生小子们的啦。”
武文杰说了几句表示敬意的话,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手里的火腿递给老人家。
“我们只是打开看了看,顶多闻了闻味,保证一口没吃。”武文杰开了个玩笑。
马大车听了,又爽朗地大笑起来:“傻孩子,那火腿可不能直接吃,直接吃得咸死人。回头我让你们老阿姨做点风味菜来让你们尝尝。”
武文杰点头道:“马师傅,我还真不跟您客气了。我们这帮人出门在外这些日子,能吃上您家的风味菜,大伙不定多高兴呢。”
听到这里,段长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马老爷子看了段长一眼,似乎不经意地说:“小柱子,是不是让客人吃咱们食堂的大锅菜了”
小柱子就是段长,马老爷子随口这样叫,说明他们之间相当熟悉。
段长吞吞吐吐地没说出什么来。
马大车显得很不高兴:“人家是客人,怎么能这么对待人家呢咱们食堂一直就那个怂样,从我在段里时就那样,就没好过。咱们的职工,不爱吃食堂,还可以回家去吃,你让他们这些人怎么办吃不好饭,怎么给你干好活”
武文杰见自己不经意的几句话,引出了麻烦,心里是过意不去,他带着歉意说:“食堂的饭挺不错的,比我家的强多了。再说我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要吃要喝的。”
马大车可不理武文杰那一套,继续跟段长不依不饶:“你们现在还有没有小灶了如果有,让客人们跟你们一起吃小灶。”
段长苦着脸摇摇头:“现在哪还有小灶啊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我们都吃大食堂。”
“小柱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爷子说得唾沫星子横飞,“我们那会儿条件差,吃的喝的糙点就糙点,现在条件这么好了,不能再用过去的标准了。”
段长唉声叹气道:“我的老师傅,我何尝不想让工友们吃的好点,喝的好点可咱们段财力有限哇总体上来说,是比您在段里的时候要好得多了,但现在压力还是非常大。您看,这次又遇上这么大的质量问题,严重影响我们的运营,今年的经营指标我还怕完不成呢,哪还有精力和财力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呢”
马大车拍了拍段长肩膀:“我这个人也是的,退休了,还在瞎操心。知道你不容易,肩上的担子重,我不该再给你出难题。不过,咱们也得理解他们这些来段里帮忙的工友不是他们太不容易了,得多帮帮他们。”
他把头转向武文杰,问:“你们打算呆多久”
武文杰说:“我们立了军令状,一个月完成,现在还有三周。对我们来说,时间紧任务重,真是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三天用,真想不吃饭不睡觉连轴转。就像段长刚才说的,他们的经营压力巨大,他们的压力也是我们的压力。提前完工我们不敢奢望,至少不能拖后。拖后一天,给段上,给大铁路的运输,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听了武文杰的话,马大车晃了晃脑袋,豪迈地说:“看来,又到了我老头子发挥余热的时候了。在段里,我不给你小柱子找麻烦,再偶尔出个点子,就算是我发挥余热了。不过,现在已经想不出什么点子了,到处发展得这么快,我老头子都赶不上趟了。这回,让我发挥余热的机会又送上门了,我可不能错过。”
武文杰好奇:“您老要怎么样发挥余热呀”
老爷子用力跺了一下地,斩钉截铁地说:“给你们当好后勤啊”
段长一听,带头鼓起掌来,掌声立刻响成一片。
段上干活的工友们听到热闹,都往这边瞧。
马大车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问武文杰:“对了,你们厂里有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老家伙,叫车轴,不知你认得不认得”
武文杰一听,笑了:“不但认识,我和他还有特殊关系哩。他儿子曾经是我班长,一起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我还去过他们家呢。”
他倒没说,自己还曾有机会成为车家的小姑爷,和车家小姑奶奶车车成为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