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并未当天公布,秦司膳让姑娘们各回居处,说中选者会有专人通知。
应选姑娘们各自散去,秦司膳随申县令回到衙署,展开应选者名册,首先便在吴蒖蒖的名字旁点划备注,又另取纸张,为蒖蒖详细写评语。
申县令静待她写完,恭谨请教下一个中选的是谁,不料秦司膳却将笔搁下,淡淡道:“没有了,只录一人。”
申县令大为诧异:“今日下官所见人才颇多,怎么只录一人?”
秦司膳道:“此次要选的尚食内人一共是六十名,而两浙共有十四个州府,仅浦江所属的婺州就有金华、义乌、永康、武义、兰溪、东阳和浦江七个县,一县能有一人入选已经不错了,之前我主考的州县,还有一人都不录的呢。”
西施乳的美妙滋味此刻悄然浮上心头,申县令不由扼腕叹息:“吴蒖蒖厨艺固然不错,但似乎邢君曼做的菜更似贵人膳食,司膳不是说她做出了御厨佳肴六七分的滋味么?”
“她是做出了六七分,不过,宫中既然已经有能做出十分滋味的,又何必再把她这只能做出六七分的选入宫呢?”秦司膳反诘道。
申县令一愣,无言以对。
秦司膳又道:“邢君曼的菜式,确实颇有临安贵胄之家膳食之风,然而与我们那些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尚食内人手艺相比,没有任何优势。那两道鹌鹑菜,很多内人都能做得比她好。而吴蒖蒖做的菜,看似家常,但她是花了心思去琢磨的,很有新意。那道山海兜,从外观和名字意境上,都比……都比宫中内人做的类似的菜好。她让我第一次见到了用炒这种方式来烹制的油菜,还想到改良炒菜所用炊具的形制,这会使她将来循着炒这一烹饪法,创造出更多新颖的菜式。这样的姑娘才是我们要寻找的人,有别于宫中常见的女子,她是能为尚食局带来新气象的人。”
“虽则如此……”申县令仍然叹道,“邢姑娘还是很可惜呀,小小年纪,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做出了四道精致的菜,日后再历练历练,必有所成。这次遴选尚食内人,贻贝楼鼎力襄助,筹备月余,殊为不易,他们也将光耀门楣的希望全寄托在了邢姑娘身上……内夫人不如再给邢姑娘一次机会,从浦江选二人吧。”
秦司膳决然摆首:“我选人才,只看适不适合,不看人情。何况,那邢君曼好卖弄,爱虚荣,为刻意表现自己而不听指令,擅自做了四道菜。这要是在宫中,她为了抢风头而将贵人旨意抛诸脑后,轻则受罚,重则性命不保。这般性情,硬要送入宫中,倒是害了她。”
申县令见秦司膳态度坚决,只好作罢,不再为邢君曼说话,但旋即想起凤仙,也是惋惜不已,劝秦司膳道:“还有那凌凤仙,性情温和,善解人意,又颇通药理,选她入宫服侍贵人,不是很合适么?”
“她么……”秦司膳举目眺望院中紫藤,那里花叶婆娑,曳动着半明半昧的光影,“药食同源,药理是尚食内人迟早要涉及的领域,只是精通药理与善解人意一样,都各有利弊,是好是坏,须看运用者心术。济世救人,或贻害苍生,往往在运用者一念之间。两天的时间要我判断一个人的品德秉性,很难,所以,我索性不选。当我认为足够了解一个学生,相信她品性纯良的时候,才会建议她去学药理。”
次日有小黄门从衙署来,向蒖蒖传达了入选的喜讯,要她即日便入住秦司膳等女官下榻的行馆学习礼仪,以待入宫。蒖蒖十分欣喜,蒲伯与缃叶相继上前道贺,均喜形于色。蒖蒖旋即想起凤仙,追问那小黄门凤仙是否也入选,小黄门面露难色,道:“暂未得知……”一瞥旁边沉默着,但仍保持着礼貌微笑的凤仙,又安抚地补充说:“还请姑娘们耐心等待,说不定秦司膳还在斟酌,主意定了后会再遣人来报喜。”
小黄门走后,蒖蒖如他所言那般再次安慰凤仙,让她静候佳音。凤仙笑笑,也不就此答话,只温言对蒖蒖道:“来,我帮你收拾收拾行李,稍后送你去行馆。”
据小黄门所说,此后蒖蒖所需的衣物及日常用品皆有人备好,与尚食内人一致,故此蒖蒖要带的行李并不多,想来想去,除了自制的炊具,也就带了一些与母亲相关的纪念品和林泓所赠菜谱。见到林泓的手札,蒖蒖忽然想起以前那本让她做出豪奢退婚宴的菜谱。秋娘离开得仓促,并未带走任何物件,蒖蒖后来搬至蒲伯小院,收拾秋娘房间什物,也找到了那本书,锁在木箱中带了来。此刻便开启箱子,重新翻出,与林泓作品收于一处,带着同往行馆。
凤仙送蒖蒖入行馆,在行馆门前遇见了刚从郊外踏青归来的赵皑。扬鞭跨马,星目含笑,依然是春风得意的样子,他所乘骏马半染春泥的马蹄边,甚至还萦绕着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蒖蒖很鄙夷地侧目,低声对凤仙道:“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赵皑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笑吟吟地在她们面前下马,对蒖蒖道:“就闲散亲王而言,玩乐即正业。”
在凤仙的引导下,蒖蒖勉强朝他施了一礼,旋即冷面告辞。赵皑一顾她将要进入的行馆,笑着道贺:“恭喜,日后还请多关照。”
最后一日众女竞技之时,他也在贻贝楼,隐身于贵宾阁子之中,并不露面,但能看见院中情形,厨房中发生的事,也有宦者向他传报,所以大致知道此中经过。
凤仙含笑道:“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