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看着万年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表达出愤怒,也没有焦躁的感觉。

当敏隆试着强行收服梦妖魔时,自己分明能感受到心中有团火在烧。

当玻西咄咄逼人时候路德会觉得全身都无比燥热,只想用拳头让他闭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万年青明明比前两个人更令路德反感,可路德就是找不到那股热血。

万年青也很迷惑,他从没有见过这么镇定的人。

他见到路德后自报家门,路德甚至没有惊讶的意思,低着头继续玩手机。

后续的谈话推进分明是他主导了对话节奏,但是路德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急躁,反而真的像是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再次见面,生疏地寻找着话题,唠了起来。

当他说出自己的威胁后,他的迷惑变成了深深的困惑。

路德真的没有一点表情,仿佛麻衣和希罗娜,甚至是那些会被波及的路人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他确信自己的消息渠道没有问题,路德和麻衣认识地很早,两人互相组队旅行就能看出这一点。

这个世界互相结队就意味互相认可对方,毕竟旅行探索这个世界是存在风险的,组队毫无疑问代表着两人都会在危险时刻来到时绝不抛弃对方。

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面临一个选择熟悉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一群人的道德困境都会天人交战,手足无措。

路德的淡漠让万年青感到非常不愉快,他感到了一种无力感,一种无法看透路德的挫败感。

他决定再加把火。

“路德,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组织里有人和说,玻璃桥折断不会有多少人当场死去。”

“他们会随着断裂的建筑结构,碎裂的玻璃从天而降,他们在半空中还能思考一会,当然,我不知道他们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去思考些什么,如果可能,我真的很想知道。不过从我们这个角度的话,大概能看到他们掉下去后,地面上绽放的花,我想一定会很漂亮吧。”

路德愣了一下,全身没来由地打了个抖。

他感到一股奇怪的感觉在自己内心深处游动,那似乎是自己刚才消失不见的感情。

焦躁,愤怒,无力感交织在一起。

庞大的情感洪流在这句话的促使下撞破了路德内心深处的重重枷锁,像是超过阈值的洪峰撞破了河堤,咆哮着。

它们通过一道路德从未使用过的情绪隘口,变成了一种粘稠地,令人不悦的冷漠释放了出来。

万年青还想说什么时候,路德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摔死什么感觉?你可以问我啊。”

万年青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呆滞地看着路德。

“你站在天台边缘,俯瞰而下,感觉这个世界都变小了许多。当你张开双臂,纵身一跃时候,像是能够拥抱这个世界。落下时候视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快速地向后退去,失重的感觉会让你的脑子有种转不过弯的沉重感。然后你会开始回忆你曹蛋的一声,其实你也来不及回忆出什么,因为很快你就会听到重重一声轰鸣。”

万年青咽了口唾沫,他捏着柠檬水的手一紧。

“轰鸣过后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这时候你其实还没有彻底死去,你还能保持思考一阵子,不过你已经听不到东西,看不见东西了。你的耳边都是令人烦躁的嗡鸣,你眼睛因为落地时候那一下瞬间充血,当然也有可能直接碎裂,实际上你和瞎子没有区别。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因为痛觉已经追不上你对身体失去控制的速度。你的大脑会拼命的向身体各个位置散发最后一次指令,希望它们恢复工作,然后进入一片寂静无边的黑暗。”

“你的一生,就此结束。”路德说完,笑了笑。

万年青看着那张笑脸,一股阴冷的气息突然覆盖了他,脊背上像是有一双手在轻抚而过,让他不寒而栗。

两人对视,万年青没来由地口干舌燥,颤抖着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却突然觉得酸涩无比。

“哈哈哈…哈哈,你的描述真是让我身临其境,可是,我们都没有死过,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万年青的笑声有些干涩。

“没事,这事,我有经验。”

路德也笑了,笑得很灿烂。

路德拿过万年青的柠檬水,把吸管丢掉,轻轻抿了一口。

“我也很喜欢这种酸涩的感觉,我们的口味看样子差不多啊。”

万年青愣住了,路德伸手的一刹那,那个通讯器就在旁边,他本来想要阻止路德的动作,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动弹不得。

“万年青,我觉得现在我的情况很有趣啊。”

有趣?

万年青有些无法保持镇定,他发现路德真的流露出了小孩子看到新玩具时候的兴奋感。

“怎么个有趣法?”

“我们来换个情景吧。”路德微笑,紧盯着万年青,“有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列车的a轨道上绑着一个人,而另一个轨道上绑着五个人,你拉下拉杆,列车变道则能救到b轨道的五个人,但是a轨道的人必死。”

路德撑着下巴,把头伸近万年青。

“这里有几个选项给你。”

“a:拉下拉杆,救五个人,牺牲一人。”

“b:不拉拉杆,让列车按原定路线撞死五人。”

“c:冲到轨道上牺牲自己,逼停列车,拯救所有人。”

万年青从未听说过这样的题目,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和路德的谈话主导权反转,思考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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