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颜明玉他们走后,娄娘子从小闺女手上拿了碎银,掂了掂,又咬了咬,喜形于色道:“他爹,少说有一两五钱,新东家娘子出手真大方。”
娄管事的圆脸也布满了笑,嘱咐道:“别再说新东家了,以后就只有一个东家,你也约束好下面的人,东家宽厚待我们,我们更应该好好干,争取早日让杏儿他们四个脱了奴藉。”
“我晓得的,他爹,要不先别给杏儿说亲了,等脱了奴藉再说亲,杏儿能嫁个好郎君。”娄娘子说道。
一旁娇俏的少女羞红了脸,她是娄管事的大女儿,今年十三了,个子高挑,看着像十四五了。
娄管事点了点头,“说亲不急,咱们管好庄子,看能不能让杏儿先脱藉。”
大女儿要说亲事,脱了藉能嫁好郎君,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等过四年看,东家如果不提起此事,他就厚着脸皮去求恩典。
奴藉的姑娘说不到好亲事,要么嫁同是奴藉的男子,要么就给人当妾,都不是好出路,脱了藉选择范围就多了,就算当秀才娘子都使得呢。
夫妻俩喜气洋洋,对未来满是憧憬,全身都是力气,干劲十足。
天气渐渐变凉,转眼间便入秋了,颜明玉穿上了厚衣服,天气一冷她就不想出门了,现在是十月,金桂飘香,村里种了不少桂树,山上也有很多野生的,整个雁回村都是桂香。
萧家院子里也有一株银桂,年头不小了,开得特别繁茂,就连衣襟上都沾满了桂香,颜明玉去山上采回了不少桂花,制作了些桂花香露,还做了些桂花蜜,可以泡茶,也可以做点心。
雁回村这个时候很多人家都开始打年糕了,萧家往年是不打的,因为萧家没有田地,打年糕还要去买米,还不如直接买现成的年糕。
今年收了不少新米,萧家的粮仓都堆满了,打多少年糕都够,村里有一只公用的石臼,用来打年糕的,天气一凉,这只臼就轮着转,一直要忙到过年。
这日,颜多福跑过来商量,要和萧家一起打年糕,萧谨自然没意见,但直到打年糕那天,颜多福也没送米过来,明明白白地就是想占便宜。
这么点小事萧谨并不以为意,但颜明玉却不想惯着这铁公鸡,亲自上门去讨要了。
“爹,你年糕是不是不打了?”
“怎么不打,你爹我最爱吃青菜年糕,多打一些。”颜多福叫道。
“那你米浸了没?”
颜多福立刻便支支吾吾了,“忘记浸了,先用你家的,日后再还你。”
“不借。”
颜明玉转身就走,一点米是小事,可她就不惯这臭毛病,明明粮仓都堆满了米,宁可放着长霉也不肯拿出来,死抠的铁公鸡。
“你个不孝女,孝敬你爹几条年糕怎么了,你爹养你十五年吃喝,哪样不是银子,现在吃你点年糕都不肯,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颜多福越骂,颜明玉走得越快,没办法,颜多福只得追上来,小跑着说好话,“明玉,你爹我最爱吃年糕,你孝敬爹几斤成不?”
“那你要几斤?”颜明玉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得颜多福心里虚,他犹豫道:“也不多,就……就百来斤。”
够他吃一个冬天了。
颜明玉气得笑了,百来斤和几斤差了十万八千里,这铁公鸡果然一毛不拔,连亲闺女的便宜都要占。
“你想屁吃吧!”
颜明玉哼了声,拔腿就走。
“死丫头,孝敬你爹百来斤年糕怎么就不行了,你家粮仓都堆成山了,你个不孝女!”颜多福紧追不舍,今年这年糕他吃定了。
“你家粮仓不也堆成山了,我家人口多,爹和娘才两个,那么多粮食吃到猴年马月?”颜明玉质问。
“那不是你弟弟马上就要来了嘛,人口也多的。”
“爹,你当是母猪下崽呢,一胎生十几个,就算弟弟有了,生出来吃什么粮食,又不是哪吒,吹风就能长。”
颜明玉又气又好笑,守着那么多粮食不吃脑子有病,偏偏这家伙现在还是她爹。
“死丫头你说谁是母猪呢,那是你娘,没大没小的东西,反正你得孝敬你爹年糕,我现在就你一个闺女,你不孝敬谁孝敬!”颜多福耍起了无赖。
“我一个月孝敬你五百文还不够?爹,你再说我不孝顺,我一个铜板都不给了,索性真正忤逆不孝一回。”颜明玉冷笑。
颜多福立刻慌了,赔笑脸说好话,“是爹错了,明玉你是最孝顺的,爹不要百斤了,五十斤就行,成不?”
颜金氏推着一辆独轮车出来了,装了满满一木桶浸胀的大米,是糯米和梗米按三比七的比例混合的,用水浸泡一夜,蒸熟后放进臼里捶打成米团,再压成年糕,晾干后能保存一个冬天。
“明玉别听你爹的,娘早泡好了。”
颜多福眼珠子都凸圆了,喝道:“你泡了多少?你个败家老娘们,家里都让你败光了!”
“那你别吃!”
颜金氏白了眼,连女婿家的便宜都要占,虽然女婿不计较,可还有亲家母呢,这让女儿日后如何在萧家生活,这老东西脑子越来越蠢了。
颜明玉帮忙推着独轮车回家了,剩下颜多福一人在后面赌气,不过他只略站了一会儿就追上来了,刚打熟的年糕特别好吃,他一会儿要多吃些,中饭晚饭就能省了。
萧家院子里聚了不少壮年后生,打年糕是力气活,必须壮汉轮班地捶打,一个人肯定吃不消,浸好的大米要蒸成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