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得可怕,时间似乎也停止了。
视线里一片漆黑,就像是一大团稠得化不开的墨迹。
谢宇钲悄然伸手,摸向身边,但连摸两下,都没摸到那只左轮,正待扩大搜索范围,倏地发现,角落里那樟木蚊香的红火点儿,倏地一暗——它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定睛一看,挡在它面前的,是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人形轮廓。
这人形轮廓急剧放大,直向床上扑来。黑暗中隐约可见一道雪光骤起,触目惊心。
谢宇钲吓得呀的一声大叫,只来得及打一滚,这道雪光就扎上了他腰侧,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那是一柄匕首。
但这一击,却没有凑效。袭击者马上变扎为划。谢宇钲心下大骇,身形滚动,感觉到那刀锋在自己腰间划了道弧线。
然而,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来不及细想因由,这时触碰到一个竹枕头,连忙抄起,向后砸出。
只听噗的一声响,接着叮的一声轻脆声音。显然是竹枕头击中了目标,并侥幸地将目标手中的武器打落。
这次反击,为谢宇钲争取到了一点应对的时间。
黑暗中他极其狼狈,连滚带爬,好歹躲到了窗边。
惊慌之间,他的赤脚触碰到一冰凉硬物:是柯尔特。他大喜过望,不管三七二十一,屈身抄起柯尔特,对着攻击者就搂了火。
轰!
子弹没有击中袭击者,却击在室内中央的木桌上,将上面一只茶杯击得粉碎。
碎瓷四溅,有的嵌进木墙的,有的落在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骤然迸发的枪焰,照亮了黯黝黝的阁楼,也照亮了袭击者的面貌身形。
只见来人身形高挑,长发如云,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狠戾之气---正是一天多前,在山里遇上的那个日本女人。
这个日本女人极其剽悍,此时她虽只余赤手空拳,却也毫不畏惧,趁着枪焰闪现的瞬间,抄起角落里那个花架,唿的一声响,就向床上的谢宇钲投掷过来。
枪焰陡然闪现,遽然消失,室内复归黑暗。花架掷来的速度极快,带着一股风声。
谢宇钲连闪带躲,还是被它砸在持枪的那只手上,柯尔特咚的一声掉落床板,似乎还滚动了一下。
奇疼传来,谢宇钲很想查看一下,但此时又哪有这个美国时间?
当他再次屈身,伸出左手,在黑暗中摸索那把柯尔特时,一道更大更迅猛的风声,在室内响起。
黑暗中不见五指,那个日本女人已猱身飞扑过来,咚的一声闷响,却是她屈起的长腿膝盖,成功地磕上了谢宇钲的胸膛。
这凌厉狠辣的一击,直撞得谢宇钲胸腹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谢宇钲整个人被撞得仰面后倒,身体重重地撞在身后墙上,木板墙发出咔嚓一声,显是断了一块或两块木板。
谢宇钲再也支撑不住了,肩背摩擦着木板墙壁侧倾下滑,重重摔在床上。
胸口气闷得喘不过气来,肩背火辣辣生疼,谢宇钲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立即爬起,并迅速将左腰上的匕首掏出来。
可此时他的反应,已经变得非常迟钝,不等他的手摸到腰间,日本女人已大力跃起,整个人在他上方重重下坠。
光听风声,谢宇钲也知道,她整个人重量,马上就要踩踏在自己胸腹之间。
这时,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和机灵,谢宇钲的双腿本能地倏地屈起,向上斜着一蹬。
这一蹬,也不知道蹬在这日本女人哪里,黑暗中只听她尖叫一声,重重摔在谢宇钲身边的木板床上,剧烈的震动,几乎将谢宇钲的身体完全弹起。
谢宇钲这时再不敢迟疑,大力吸了一口气,嘴里发出霍的一声低吼,侧过身体,两手揪住来不及反应的日本女人,一个翻身骑了上去。
黑暗中,日本女人尖声怒叱,双手倏出,奋力招架。谢宇钲凭仗着男性的体重和力气,不管日本女人如何挣扎反击,始终都牢牢地占据了上风。
但是,胸闷和剧痛,也让谢宇钲的攻势大打折扣。一时之间,两人像两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一起,斗了个势均力敌。
攻中有防,防中有攻,攻击随时可能转变为被动的防御,防御也时刻会化为凌厉的杀招。
敌与我,生与死,就以这貌似旖旎的方式,在这窄小的床榻上,持久缠绵地展开了。
双方都拼尽全力,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过不多时,阁楼外的院落人声鼎沸,灯火幢幢,其间夹杂着陈家父子的声音,俱向阁楼涌来。
很快,阁楼的楼梯就脚步纷沓,咚咚作响,火光迅速升高,从门缝里射进室内。
嘭嘭嘭,嘭嘭嘭,一阵拍门声过后,门口响起了陈清华的声音:“特、特派员,你还好罢?“
“清华兄,有,有刺客......快、快帮忙呀......“谢宇钲挣着脖子,喘了一大口气,回答道。
不想就在这时,日本女人趁他分神,重重一个挺身,将他掀开,一骨碌就要爬起身来。
这时,借着门缝透进的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日本女人一边腾起身,一边探身摸向床沿的一枚匕首。
谢宇钲大骇之下,倏地伸手去拽她,力图阻止。
只听噗嗤一声,她肩头的衣衫破裂,但她毫不在乎,仍是奋力挣脱开去,一连串噗嗤声响,她长长的衬衣袖子,被扯得倏然脱落。
室内忽明忽暗,只见她的手臂白得耀眼,但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