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乔倚呆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江半夏会和他说这些话。
“老大”何乔倚艰难的开口,嗓子眼里仿佛卡着石块:“你杀了我吧。”
“杀你?”江半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为什么要杀你?”
她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迎着月光,银霜倾泻而下,似乎是要将今冬的冷全部集与一处。
何乔倚表情惺忪,呆愣愣的箕坐在地,他没想到江半夏会放过他!
这样一个狠厉的人,竟会放过背叛她的人?
何乔心中震惊万分,然而还没等他回神就听江半夏嘲讽道:“杀你,脏我的手。”
杀他,脏她的手?
脏她的手?
这句话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回荡,她果然果然还是那么的无情。
“我不会杀你。”江半夏十指交握,露出嘲讽的笑容:“我要让你好好地活着。”
这副笑容背后,是她渐渐冷去的眼神。
夜晚风声渐紧,几乎很少下雪的江南迎来了庆文二十年的第一场雪,细如痱粉的雪花从天而落,洋洋洒洒的吹进时人的梦中,也吹拂上未睡之人的眉心。
这夜江半夏罕见的没有睡着,她站在窗前看了一夜的雪,薄薄一层雪倾覆在大地之上,洁白无瑕,人间的疾苦、污浊似乎被这片雪白统统掩埋。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在她的身上。
“江哥?你醒了?”陆荇扒在窗探了个脑袋:“今个下雪多穿点,你也真是的,一早起来就大敞着窗户透气,也不怕冻病?”
江半夏露出抹温和的笑意,她问:“你哥走了吗?”
“一大早的,饭还没吃,走哪里啊。”陆荇撇着嘴道:“你说我们兄弟两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性格差这么大?我哥的嘴烦死人了。”
昨天晚上陆蕴拉着他说了没完没了,婆婆妈妈的比他娘还啰嗦。
边说着,他们二人进到正厅,陆蕴正帮着范清隽摆碗筷,两人见到江半夏他们来忙招呼道:“外面冷,快进来坐。”
靠在一旁躲懒撸铜钱的谢绯也跟着应声。
“哎?不是我说,小郡王你怎么在偷懒?”陆荇嚷嚷起来。
谢绯脸皮薄,说他两句,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张着嘴反驳道:“我哪里有躲懒,这不是帮着擦了桌子嘛,要说躲懒的人应该是何兄弟,半天了都没见人。”
“哎?”陆荇环顾一圈:“对哦,那个姓何的饭桶怎么不见了?”
他正纳罕着,就被范清隽喊住:“陆三公子。”
“啊?”
“快吃饭,天冷饭凉的快。”范清隽率先端着碗刨起饭。
整顿早饭吃的气氛诡异,范清隽冷着脸,江哥虽是笑盈盈的,但却渗的吓人。
早饭过后范清隽将江半夏叫至书房,难得认真的将人请到对面坐下。
“你打算怎么做?”范清隽开门见山的问。
“走一步算一步。”江半夏笑道:“我很好奇他背后的人是谁,留着他还有用。”
后半夜,何乔倚招了,他发现他始终惧怕的是江半夏不再信任的眼神。
江半夏沉默道:“以前知道他孝顺,但没想到会这么孝顺。”
正如何乔倚自己所说的他这个人不是学武的料子,自己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他只想让他娘好好过日子,在乎的也只有他娘。
何乔倚招供说这一切都是何母让他做的,可动机在哪里?完全没有动机?
“我在想,何母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江半夏背着手望天。
她见过何乔倚的母亲,是个瞎眼的婆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恩怨,也没有任何仇恨。
为什么会盯上她?
这样的招供太过荒谬,江半夏望向范清隽:“范大人,你怎么看?”
“根据何乔倚的供词,何父年轻的时候在北镇抚司供职过,和东厂有过龌龊。”范清隽分析道:“从时间上推,应该是庆文二年的事情。”
江半夏皱眉,她想起之前何乔倚说的,经历那个年代的锦衣卫们,现在大部分已经成了上官。
庆文二年,又是庆文二年,那一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案子,那一年下马的官员多如牛毛。
这些细碎的线索四处分散,被人有意无意遮掩。
“我想,你可以问一问曹醇。”范清隽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会牵扯出更多的陈年往事。
“曹醇从小进宫,有些陈年往事只有他知道。”运气好,或许他还能记得当年的事情。
江半夏点头。
如今这张大网将她网在中间,事情越来越离奇,从郑氏起,当年的人和事渐渐浮出水面。
京都一场大雪初霁,曹醇的轿子轻快的穿行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里。
四个抬轿太监步履如飞,各个都是练家子。
焦大扶着轿杆小声贴在轿帘旁:“干爹,前面马上到殷府了。”
“先去应门。”曹醇尖细声音透过轿帘传出。
东厂的脸面颇为管用,焦大应门,话还没说完殷府的小厮就忙让人抬了门槛将曹醇的轿子抬进。
殷府议事的大厅里坐满了内阁的阁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东厂提督到!”门口传话的小厮远远地见着曹醇的身影忙喊道。
议事厅里的人还在闲聊的人瞬间止了声音,众阁员面面相觑。
“殷阁老,你请他一个阉人来做什么?”张衡江闻言转头看向主座上的殷知曾。
上次张文贵的事情恶心到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