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谢绯最怕见到的人就是孙璋孙璞两兄弟,他们在河州顶着这两个兄弟的名号白吃白喝,见到正主肯定尴尬死了。
自从到了扬州,各种尴尬相见的场景他都在心里预演了一遍,可独没想到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碰到孙家的兄弟。
“咳咳咳。”谢绯干咳嗽了两声打断何乔倚揶揄挖苦的话,心虚道:“时间不早了,趁早赶路吧。”
“哎!几位救苦救难的大人,你们可不能抛下小的跑了啊!”孙璞抱的更紧,生怕这些人将他丢下。
那些流民太过可怕,十数只手齐齐摸到他身上,孙璞恶心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他才不要回去!
何乔倚无语道:“孙二公子,我们有要事要办,你跟着不合适。”
他纯粹是诓骗孙璞,他们现在所谓的‘要事’就是寻找老大。
“我看,赶路又不太着急,就带着小小兄弟吧?”谢绯心虚,越说声音越小,之前借用人家的身份,现在碰到本人有难,自然要伸手拉一把。
他掐了一把陆荇,陆荇立马附和道:“就是的,小兄弟一个人不容易,扬州城铁定回不去,不如跟着我们一道走,等扬州安定下来再回来。”
何乔倚疑惑的扫了眼谢绯他们,这两个纨绔改性子了?改助人为乐?
实在奇怪。
按照日子江半夏如约摸到‘本草堂’换药就诊,范清隽走马上任,交接政务繁忙没时间管她,就在衙门里找了两个小官的家眷把她跟上。
北边京都还在流行窄衣尖髻,江南已经换了风向,街上姑娘媳妇们长衣大袖,头梳矮髻,打眼看去,各个恍若神仙妃子。
那两个小官的家眷,都穿着湘妃色立领长衫,看布料成色应该是在一家店里买的,她们关系极好,互相闲聊着就进了门。
略胖的吴夫人笑呵呵的拉住江半夏的手,直夸道:“好俊的小娘子。”
另一个瘦一点的何夫人跟着附和:“瞧这小脸长得怪心疼人的。”
两人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鄙夷的,听他们的丈夫将这个小娘子是跟着范大人一路南下来的,没名没分,又得范大人照顾。
这种事还用猜,铁定是私奔,俗话说的好奔者为妾,再清白的女儿都不值钱。
“有劳二位。”江半夏出声谢道。
“小娘子说什么呢,都是举手之劳。”吴夫人笑呵呵接上话,虽然心里看不起江半夏但为了丈夫的前途,她热情的不得了。
一同来的何夫人忙让跟来的丫鬟捧上些钗环首饰,非说与江半夏一见如故,让她将这份心意收下。
“两位。”江半夏忍不住出声道:“时间不早了。”
再这样磨下去,挨到中午都出不去。
两位夫人尬笑了两声,这位娘子忒没意思了,女人不都喜欢首饰珠宝嘛?和她聊了半天,不光话没套出来还损失了一套头面。
江半夏哪里知道这两位夫人在心里这样想她,她只想早点去医馆看看,那位姓李的大夫说她眼睛还有救,治好眼睛比她在这里听这两个人废话要重要的多。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的上了街道,三吴都会的杭州此时正是最闹热的时候,七月半中元节这一天,家家户户大办特办。
沿路卖纸钱香烛鲜花的摊子一家挨一家,空气中弥漫着蒸糕浓郁的香甜味,热闹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
江半夏有种错觉,那些城外吃不上饭的流民都只是她脑海里臆想出来的。
“小娘子这边走。”吴夫人搀着江半夏进到医馆里,她们赶的时间正好,恰巧碰到上次迎门的药童。
“您又来了。”小药童乐呵呵的出言道:“今个赶的真是巧,别的大夫都早早回家准备过节,就李大夫还在。”
“那感情好。”何夫人接话道:“我们来的巧,不用白跑一趟。”
李寺贞手头正翻着本医书,他见江半夏如约而至,不由会心一笑,当大夫的都喜欢谨听医嘱的病人。
“看小娘子的脸色,最近休息的不错。”
江半夏笑了笑,她都看不见了,每日就只剩下睡觉,这样怎么能休息不好。
“伸手。”李寺贞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搭上江半夏的手腕。
过了片刻他松手无意问道:“你爹他还好吧。”
她爹?江半夏猛地抬头,她想去看清李寺贞的脸,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位李大夫认识她爹?
江半夏沉默片刻:“我爹因公殉职。”
“死了?”李寺贞愣住,下颌上的胡须硬是被他捋下来两根,人怎么可能死了?
这种沉默的气氛让江半夏无所适从,大悲大喜过后,她已经麻木了。
“我爹确实死了。”
父兄的死好像一场巨大的阴谋,即使她深入到锦衣卫内部也无法查到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因何丧命。
李寺贞长叹道:“好人不长命。”
“您认识我爹?”江半夏试探的问道。
“算是当年在京都时的故交。”李寺贞叹惋道:“那样仗义的一个人,竟就这么去了。”
那日江半夏来医馆看诊时,李寺贞总觉得她有些面熟,这几日不接诊时,他就在想到底像谁。
“像,真的像。”李寺贞再次叹道。
像吗?
她和她爹其实不算太像,娘总说她长得太白,不像江家人,倒像是外祖家的姑娘。
短暂的相认,江半夏选择半信半疑的相信这个人是她父亲的旧相识。
“李大夫,我的眼睛”
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