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李大夫尽管医治。”江半夏对能治好眼睛不抱任何希望,她的态度很坦然,这让李寺贞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小姑娘的眼睛是浅淡的琥珀色,这种特殊的瞳色引起了李寺贞注意。
“小娘子向前来点。”
江半夏以为李寺贞要看她的眼睛,于是向前倾斜身体,扬起脑袋。
常年在外行医的李寺贞缓缓捏住江半夏的下颌骨和颧骨一路捏至鼻骨处。
“李大夫?”江半夏有些不解。
“你祖上可有回鹘人?亦或者是更远的番邦?”李寺贞问道。
江半夏摇头:“家父家母都是大铭的汉人,再往上追溯也未曾有外邦血统。”
李寺贞笑盈盈的捻着山羊胡:“老夫常年游走各地行医,偶尔发现瞳孔颜色有异者,其祖上或多或少都有番人血统,今日见小娘子瞳孔异色,忍不住求证一二。”
江半夏跟着笑了笑,她的眼睛从小就是这种浅色,没什么奇怪的,祖上有番邦血统更是无稽之谈。
这只是个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李寺贞开了几副药让江半夏按时服用,嘱咐她等脑勺后的伤好透了再来找他扎针。
走的时候小药童笑呵呵的把他们送到门口,两个眼睛贼兮兮的转了一圈,语气颇为得意道:“两位刚才应该已经让我们李大夫看过了,不瞒二位,我们李大夫以前可是宫里的御医,专门给娘娘们看病的,保管药到病除,三年抱两。”
“咳咳咳。”范清隽轻咳出声,打断小药童的话,今天一上午的乌龙让他尴尬的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起来。
“你说李大夫以前是宫里的御医?”江半夏心想,怪不得专长妇人之疾,又精通旁道,不过怎么会到此处当一个小小的坐堂大夫?
小药童看出这二人的疑问,于是凑上前,小声道:“李大夫在宫中得罪了贵人,被逼辞去御医一职,我这也是听其他大夫说的。”
江半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也没放在心上,每年像这样的御医数不胜数,宫里给贵人看病就是脑袋架脖子上,什么理由出宫的都有。
织造局的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将他们堵在了医馆门口。
两个小太监脸上堆着笑看似恭敬道:“二位,时候不早了,大人们都在等着呢。”
小太监身后跟着两个轿子,态度不容置疑:“两位请。”
“劳烦了。”江半夏先出的声,都这样来请了,他们再不去,就是打人家的脸。
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还是按着规矩来。
范清隽随后也跟着上了轿。
说是轿子,其实就是个竹椅,两边用竹竿串着抬,蜀地人叫这种轿子为滑竿,宫里喜欢叫肩舆。
坐上去晃悠悠的,不是很舒服。
江半夏蹙眉细想,杭州织造局的织造太监似乎是叫王湛尔,她在京都的时候听曹醇他干爹提起过,似乎是个有本事的人。
杭州织造局坐落在颇为安静的街巷,四周苍翠掩映,门前牌匾上朱砂黑底写着杭州织造衙门署。
“到了。”小太监手脚麻利赶在范清隽之前将江半夏扶下了轿。
她没有跟着小太监先进去,反而站在原地等范清隽,现在情况来说江半夏心里更信任范清隽点。
负责接应的小太监对着江半夏挤眉弄眼了半天,可惜江半夏看不见,急的那小太监眼睛都快抽住了。
“怎么了?”范清隽见小太监的表情不是很好,以为他有话要说。
“没没什么。”小太监语气纠结,他是有话要说,可不是说给这位姓范的大人听的。
眼看着江半夏就要跟进织造局的门,小太监一咬牙硬着头皮从旁边疾步追上:“您刚才不是说想去方便方便,更衣更衣的地方在这边。”
江半夏心下诧异,但她没表现出来,反而顺着话道:“有劳。”
看样子这个小太监是有话要和她说。
转过两道拐角,小太监带着江半夏停在一处无人的角落,他伸手在江半夏眼前晃了晃,发现对方看不见,心里刚才那点怪异的感觉才褪去。
“小公公,这里就可以了。”江半夏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可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在下。”
“卢公公让我给您传话。”小太监四处张望了一眼:“让您一会儿进去听他安排。”
江半夏一挑眉毛,对于卢堂的安排她心里已经明白大半,看样子卢堂是要帮她隐藏身份。
不过卢堂这么做,她也能理解,毕竟从曹醇的话中可以听出,卢堂现在是和他们合作,作为合作者双方肯定是要拿出诚意。
这也许就是卢堂的诚意。
江半夏笑吟吟的道了谢,反正她初来乍到,藏好了多听点没有错。
织造局后堂花厅处设了两桌酒席,王湛尔作为东道主命人又搬了几坛绍兴的黄酒说是要给新上任的按察使接风。
下面陪坐的官员纷纷拍起马屁,脸上各种各样的假笑,将整个花厅衬出热闹的气氛。
“范大人到了。”先行报信的小太监匆忙跑到王湛尔身边禀报。
王湛尔与笑意满满的卢堂相互对视了一眼,他阴阳怪气的击掌,示意众人安静点。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纷纷止住交谈,眼睛全往门边瞟。
来人黑衣窄袖身背长剑,手边还搀着个女人,瞧这模样不像是当官的,倒像是个江湖豪侠。
范清隽拱手:“君命召,不俟驾而行,诸位久等了。”
这位的大名,在座众官几乎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