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按肖大人的提议去做。”王湛尔转向郑仰谷:“郑大人意下如何?”
郑仰谷默然,即使他知道这样会让受灾的百姓陷入更难的境地,但眼下已经没有办法了,灾民、难民本质上毫无区别。
“就怕出反民。”藩司衙门布政使胡令堂长叹一声。
随着他话落,织造局的厅堂里又陷入罕见的沉默中。
这时都司衙门都指挥使肖昌明开口问道;“王公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建议?咱家可不敢提,不论是灾民、难民或者是反民,都是你们都、布、按三司的事情。”王湛尔轻轻扫过众人:“咱家只管宫里的事,只要丝绸能按时交上去,咱家的任务也就算圆满了。”
王湛尔将自己摘得清清楚楚,这件事他明显不想管,而且态度显而易见,出了什么事都和没有任何关系。
“先散了,等明天疏散了灾民再说。”浙江巡抚郑仰谷头大道。
这雨似捅破了天,停了两日又开始下,土地庙年久失修,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何乔倚半梦半醒间抹了一把脸,屋顶怎么还漏水?他迷迷糊糊的睁了眼,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不断摇摆的绣花鞋,他先是愣住,随即惊醒。
这哪里是什么摇摆的绣花鞋,分明是有人挂房梁了!那脚正垂在他脸上!
何乔倚惊的叫声卡在嗓子眼里,他颤巍巍的站起,想要冲出去叫人,可半天喊不出声。
整座庙寂静的只能听见大雨落地的窸窣声,江南独有的潮湿阴冷从四面八方袭来,窜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何乔倚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老大!”何乔倚鼓足了劲嘶吼出来。
然而回应他的还是寂静。
“范大人?”何乔倚又小心翼翼的往外挪步,待他转出后殿,发现睡人的地方只剩下堆凌乱的杂草,地上有血迹,半干的糊在地上。
何乔倚脑袋里轰隆的一声,天崩地裂。
被人掳走,这还是第一次,江半夏强撑着药性让自己不至于毫无知觉。
马蹄声,车轱辘碾地声不绝于耳,她估摸着走了有大半天。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有人上前检查:“教主让你们杀人,怎么还带人回来?”
扛着江半夏的男人无奈道:“是让我们杀人,可教主只让吊死新娘,这小子胆肥,敢在教主手下抢人,教主让抓回来好好折磨折磨。
说完扛着江半夏的男人嘿嘿一笑:“再说矿山缺人,再来多少都不嫌多。”
“行吧。”拦车的人挥手放行。
又是阵颠簸,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江半夏被人抛下马车。
砰!她只觉脑后一痛,脑袋应该是撞上了什么硬物,这一撞,撞的猝不及防,眼前瞬间黑了大半,她坚持了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醒醒。”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范清隽的声音。
江半夏努力睁开眼睛,然而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他们在哪里。
“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黑?”江半夏小声问。
那群人该不会是把他们关在了地下?
范清隽表情诧异,他抬头看了眼开在墙壁上方的竖窗,日光正顺着窗户缝隙撒下,四周虽然暗了点,但也不是很黑。
于是范清隽伸出手在江半夏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的眼神不对劲。
“你看不见我?”范清隽小心翼翼的问。
“这里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江半夏试图用手去摸,去感知周围的情况。
范清隽神色复杂,他抓住江半夏的手让她先别动。
“你的眼睛可能有问题。”
“什么意思?”江半夏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现在是白天,这里有光”范清隽再次伸手在她眼前晃动。
江半夏瞬间就明白范清隽话中的意思,她呆愣住了。
“应该是看不见了。”范清隽不忍道。
借着光,他对上江半夏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全是茫然,失去焦点的茫然。
江半夏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能笑出声。
“估计是撞到了脑袋。”她伸手摸向后脑袋,湿\漉\漉\粘\稠一片的血液。
两只手摸完下意识拿到眼前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范清隽见她满脸迷茫的举着沾满鲜血的手,心里有些不太好受,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堵在心里像团棉花。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心里在一定程度上是坚硬的,江半夏无所谓道:“现在我眼瞎了,要逃出去,就看范大人你了。”
她是笑着的,笑容依旧温和,但却没什么温度。
范清隽觉得出了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好受,她还强撑着,心里肯定会更难受。
“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
江半夏一脸莫名其妙,难过为什么要哭?自己学艺不精被人阴了,合该自认倒霉。
如今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刀杀了下药的人,好给自己这一双眼睛报仇。
“范大人,你想哭就哭吧。”江半夏认真道:“我眼睛瞎了看不见,不会嘲笑你的。”
她觉得可能是范清隽自己想哭,毕竟他可是大理寺一代传奇人物,如今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尊严受损,心里估计崩溃了吧。
范清隽:“呃”
就当他没说,他就不应该把这个人当女人看,半点可爱的地方都没有。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
咕噜~
这时,响亮的腹鸣声从范清隽的肚子里传出,率先打破沉默,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