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江半夏几人才回了客栈,她叫醒守夜的小二问道:“住我们隔壁的公子回来了吗?”
小二迷迷糊糊的睁了眼,一见是江半夏立马精神起来:“隔壁的公子回来了一趟,后面退了房人就走了。”
“走了?”何乔倚啊了一声:“杨大人也忒不地道了吧?”
他想着杨一清好歹也同他们亲自打招呼啊,怎么连面都不见?难道是茶马司的人今晚将他招待爽了?不想同他们这些穷差混了?
“瞧我这记性。”小二一拍脑袋从台子底下抽出一封信:“那位公子给几位爷留了信。”
江半夏接过信,三两下拆开,信里只有几行字,她扫了一眼就知大概。
“小二哥辛苦了,等我们到半夜。”江半夏收了信展颜一笑。
小二嘿嘿一笑:“也没有多晚。”
迎面他怀里多了一块碎银。
“再开两间房。”江半夏嘱咐道:“最好挨在一起,余下的钱赏你了。”
有了钱,小二立马来了精神:“好嘞,您几位请。”
黄洛灵她本是不打算管,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人再放走会坏事,于是江半夏决定将黄洛灵放在身边看着。
至于敖吉,她另有打算。
何乔倚挤眉弄眼的在江半夏耳边耳语道:“老大,这两人真要留在我们眼皮底下?”
“目前只能如此。”江半夏好不避讳道:“等过几日人手多了,这二人也就不需我们管了。”
“啊?”何乔倚搞不太懂江半夏话中的意思,但他潜意识里相信江半夏做事有自己的道理。
安顿妥当后,江半夏坐在灯前又将杨一清留的那封信展开,信里只有几行字,意思很明确,杨一清交待了他的去处,另外嘱咐江半夏他们注意城中的茶商,暗查一事就全权交由江半夏他们去查。
杨一清措词很有水平,信中言辞诚恳又不失礼貌,让人很难拒绝,江半夏不由得怀疑杨一清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此次西北之行的任务了?
火舌头灵巧的舔上信纸,三两下就烧成了灰烬。
他好像变聪明了呢。
五月的夜风夹着凉意,刚过立夏,白天酷热晚上温度降下来就有些凉。
周馥雪提着灯笼走在院子里,她脚步轻缓,一边走一边四处瞧,生怕被人看见。
待走到墙角树下,周馥雪合着双手凑到嘴边吹出鸟叫声。
三声长三声短,等了一会儿墙后传来呼应的鸟叫声,周馥馨仰着脸吹灭了灯笼:“你来晚了。”
对方低沉的嗯了一声。
“我要的东西呢?”小姑娘的嗓音软软地,即使语气咄咄逼人听上去也并不刺耳。
“带来了。”对方将一个略沉的包袱塞到周馥馨手中。
显然这个包袱对周馥雪来说太过于沉重,两只小手根本揪不住,包袱应声落地。
里面的东西叮里咣啷的响了一阵。
周馥雪生气的一脚踹上对方的小腿:“你个狗奴才,你家主人告诉你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嘛!”
那人不恼,抓住周馥雪乱踢的脚道:“主人让我带话给你,戒骄戒躁。”
闻言周馥雪收了脚,她冷哼一声:“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明日我就要随曹喜去广东赴任,此去山高水长,让他不要想着我年龄小就耍我,之前商议的条件仍旧作数。”
那人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等周馥雪将灯笼再点燃时,四周一片寂静,除了树下黑漆漆的影子就再无其他。
地上散开的包袱里全是一些瓷瓶,每个瓷瓶上面都贴着纸标,熟通药理的人就会发现这些纸标上写得是一些药名。
周馥雪还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岭南穷山恶水多瘴气,曹喜要赴任的地方虽然相较之繁华点,但他心里还是担忧,他担忧的有两点,一是如何在当地立足,二是他忐忑朝中的风向,曹醇似乎在下很大的一盘大棋。
周馥馨从梦中缓缓醒来,薄如蝉翼的绸帐透进外间暖橙色的烛光,一晃一晃好似摇曳的竹影。
地上的鞋也少了一双,周馥馨捡了件单衣拿在手上缓步走出里间,她的脚步够轻了,可曹喜还是察觉到了。
曹喜停下手中的笔,他和颜悦色道:“吵到你了?”
周馥馨摇头。
“明日我就要去广东赴任。”曹喜揉着眉头:“不忍你同我去那岭南烟瘴之地受苦,我已经给干爹写了信,让他在京都照拂你一番。”
周馥馨站在原地,她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件单衣,脑子浮现的全是临睡前周馥雪同她说的话。
“你不用害怕,干爹虽然手段酷烈,但对我们这些儿子们还是不错的。”曹喜安慰道:“只要干爹在京都一日就没人敢动你一下。”
“这座宅子,房契已经压在枕头下。”曹喜背着手转了一圈,丝绸做的寝衣薄如蝉翼,随着他的脚步好似要飞了一般,他的语气里充满郑重,仿佛此去广东便是绝路。
周馥馨缓缓摇头,她本身就生的美,一双美目在烛光下婉转动人,举手抬足间尽是风情。
她向前走了两步,微微踮起脚尖将单衣披在曹喜的身上并缓缓地握住曹喜的手:“带上我。”
曹喜颇为惊讶,过了良久,他将周馥馨的手缓缓松开。
“你就呆在京都。”曹喜不看周馥馨,他将身上披着的单衣拿掉:“别的地方哪里都不要去。”
周馥馨变了脸色,她望着曹喜,泪水缓缓盈满眼眶。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眼泪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