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原府到河州一路向西北而去,烈日骄阳,实在熬人,他们倒是能忍得了这鬼天气可马儿受不了,两个姓朱的上官建议到官道旁的林子里躲过正午。
同他们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林子里早有人栓马停车占了位置,看车架的排场应该是有女眷。
“老大,水!”何乔倚将水囊抛给江半夏,他自己揪了一块干饼躲在树荫下慢慢咀嚼。
越往西北气候就越发干燥,风沙扑面,往往骑着马没将口鼻捂好就会被刮一嘴的黄土沙尘。
江半夏用手帕沾了点水将脸揩了揩,杭绸绢帕上立马印上了一道土痕,足以可见这里的风沙到底有多大。
“咦?”何乔倚凑过头来稀罕道:“老大你这手绢还挺好看,这上面绣的是蔷薇?”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啧舌道:“瞧这手艺,姑娘的心全绣上去了,老大你不地道啊,有了相好的不和兄弟说!”
江半夏无语扶头,这是她自己绣的,但绣的不是蔷薇!
“这是牡丹。”江半夏为她拙劣的绣帕正名道:“不是蔷薇。”
“牡丹?”何乔倚尴尬的笑了两声:“呵呵呵,原来是牡丹啊,这手还艺挺挺出神入化的。”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何乔倚为掩其尴尬,找了借口去喂马。
江半夏转了视线,就见杨一清一人悠闲的坐在树下,烈日当空此间林中却一片清凉,他不由得诗兴大发,做了半阙诗。
“古道西去少行人,风柳曾送戍边客。”
抑扬顿挫的雅音犹如玉石相触,涓流入水,十分好听。
比起诗兴大发的杨一清,江半夏则同两个姓朱的上官坐在一起啃干饼,三个人一边啃一边默不作声的去瞧杨一清。
文人的情怀与雅趣离他们这些刀尖舔血的人太远,光是看着就隔层山。
不过还真别说,杨一清就有那种文人的气质,往树下一站,斑驳的日光撒在衣衫上,远着瞧去真是一个俊俏小郎君。
“吃饼吗?”江半夏喊了声还在做诗的杨一清。
好不容易想出下半阙,被这一搅和全忘了的杨一清气道:“不吃。”
喂马回来的何乔倚立马接道:“不吃我吃。”
他们这边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午饭啃个干饼就算对付过了,而与他们一同歇在林子里的车队则是讲究的生火现煮午饭。
肉的香味顺着风钻进何乔倚的鼻孔,他深吸一口气陶醉道:“真香呐。”
干饼本身就没什么滋味,这个时候再闻到肉的味道,手里的饼立马就不香了。
正盯着手上的饼发愁时,对面来了个穿褐衣短打的小厮:“几位,相逢即是有缘,这是我们家主人的一点心意。”
说完他身后的丫鬟将几个大碗端至江半夏等人面前。
“这”第一次出门碰上这种赠食的大户,江半夏同那两个姓朱的上官相互对视了一眼。
随即就听朱潭道:“替我们谢过你家主人。”
那小厮应了声但并不想走,犹豫了半天才询问道:“敢问刚才吟诗的是哪位公壮士?”
原本那小厮出口想称公子,结果视线一扫,眼前这几个人除了一个小哥身材瘦弱外,剩下的各个孔武有力,看上去都不像是能吟诗的人。
“是在下。”杨一清背着手从树后缓缓绕出。
那小厮一看,这位长得倒像是读过书的,他连忙将手中的纸笺双手捧上道:“我家主人闻公子所做之诗颇有感慨,当做下阙以为相和。”
杨一清接过纸笺,一眼扫去,下半阙工整的隽写在纸上,细读下只觉黄沙扑面而来,大丈夫为国为家的豪情跃然纸上。
在此处能碰到懂他诗的人实在是难得。
“可否引我与你们家主人一叙?”杨一清急切道,他想见一见能写出这下半阙诗的人。
“这恐怕不行。”小厮回绝道:“我们家主人不喜见客,主人说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何乔倚一脸八卦,眉毛眼睛里全都是揶揄的话。
文人嘛,总以为自己认两个字会做几首酸诗就比别人高一等,所以他们有些奇怪的癖好江半夏也不觉得奇怪。
反而吸引她的是碗里的吃食,热气腾腾,光是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这里面是什么?
面疙瘩同肉丁和一些叫不上的菜混在了一起,卖相堪忧。
“老大,你怎么不吃?可好吃了。”何乔倚一口吞了半碗有余,余光全黏到江半夏的碗里,就等着江半夏开口说她吃不下。
江半夏无语,她将碗里的饭分了何乔倚一半。
她怀疑何乔倚上辈子是只饕餮,永远也吃不饱。
京都,大皇子府。
卧床养病月余的大皇子病情好转,他命人在树下摆了棋盘等着同孟竹舟手谈两局。
“殿下。”孟竹舟收了手中的白子道:“您已经输了。”
大皇子回神扫向棋盘,原先没发现的漏洞竟被孟竹舟当成翻盘的关键点,他懊恼道:“竹舟先生下棋还是不肯让我。”
“只不过是一盘棋而已。”孟竹舟语调不徐不缓道:“今日我让了殿下,他日未必有人能再让。”
孟竹舟话中有话,他将手中的棋子投入篓中并道:“殿下这几日卧病在家,朝中事也变了几变。”
“我知道!”大皇子打断孟竹舟的话,他颇为烦躁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扫掉。
如今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之前他的布局全乱了,本是想借陆荇一事逼陆埕站队,没想到最后竟将差错出在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