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
御案前,李世民正提笔急书,一个个跃然纸上,正是他最拿手的飞白体。
其内容,正是房遗爱那两首诗。
不过,此时他面沉似水,内心中充满了忧郁,今早的消息,确实把他惊着了。
似乎,在靠书法来平心静气。
李世民对自己的书法颇为自得,可回想那日,自己在房遗爱写的诗面前,亲口承认自愧不如,脸上有点挂不住啊。
本来还以为,那样的诗,怎么也是大才子所写,就算对方年轻一点,他也能接受。
没想到,竟是房遗爱写的!
这小子完全是个混子,李世民怎能不知道他,故此心里才会不服气,朕怎么会向这混小子认输了。
所以,特意召房遗爱前来。
人家新婚燕尔的,若非紧急之事,李世民不愿召见他,但心中这口气闷得慌。
皇宫。
房遗爱突然被召见,有点莫名其妙的,一边往两仪殿去,一边向那宦官打听情况。
然而,小太监一问三不知,哪里会知道李世民的心思。
他也只能在心里琢磨,是什么事?
仔细想了一下,最近自己也没惹祸呀!最有可能的,便是因为自己的才华,叫李世民惊叹,所以才召自己前来。
“唉,人太优秀了,想低调也不能啊。”
到了两仪殿。
见李世民正在炼字,房遗爱行礼后,老李招招手让他过去。
房遗爱走到御案后,看着纸上的字,正是自己的诗,他心想:“果然,自己猜的没有错,李世民是为诗来的。”
“你看朕的字怎么样?”
一首诗写完,李世民停下笔来,微笑着问房遗爱。
房遗爱并未当作一回事,以为这李世民只是随口一问,让他评论一下,当然即使这样,他也是满口赞誉了。
他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当面说人坏话。
那种话也就是在心中想想。
“陛下的字自然是极好的,臣当真望尘莫及!比之书圣王羲之,也不逞多让……”房遗爱满脸的真诚,反正就是拍马屁嘛,不要脸就对了。
“咳咳!说过了!朕哪里比得过书圣。”
他刚开了个头,还没有使尽全力呢,被老李一声咳嗽打断了,可房遗爱给难受得,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李世民却觉得脸上发烧,他喜爱书法,认为自己的书法登堂入室。
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岂敢和书圣王羲之比,据传顾恺之的《兰亭序》,便是被他带进了墓中,足以看出王羲之在他心中地位。
“陛下何必妄自菲薄,在臣眼中您的字,就是比书圣的好……”房遗爱心中补充一句,“反正顾恺之的字,咱又没有见过。”
“好了!就此打住。”
房遗爱还待继续说,他的话虽然听着悦耳,但他李世民也是要脸的,听了骚得慌,一脸古怪地阻止道。
“朕且问你,朕的字与这诗相比,怎么样?”
本来李世民要找回面子,房遗爱一通没原则的马屁,差点令他忘了“正事”。
“呃!”
房遗爱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咱背后乃是上千历史,就那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便是流传千年的名句,老李后人多称赞他功绩,提艺术造诣的少之又少,这便一目了然。
当然,他心中想想可以,但要是真话说出来,他就是秀逗了,“自然是陛下的字更好,微臣马尘不及……”
“你当真认为朕这么好骗!信不信朕治你个蒙蔽圣听之罪!”
李世民心中有杆秤,听了房遗爱这个回答,一个字也不信他的了,勃然大怒道。
房遗爱心中一突,没搞懂老李为啥发怒,心中嘀咕:“难道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不过,他并未慌张,端正态度,一板一眼地解释道:“陛下,臣都是肺腑之言啊,您总不能让臣说谎吧,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好了!你下去吧……”
到了这一步,李世民也没有心情了,摆手让房遗爱退下,告诫他一句,告诫他,“你不必藏拙,大唐海纳百川,有才华,尽情地施展便是。”
最后又警告道:“你无须阿谀奉承,朕并非无能昏君,还是喜欢听真话的。”
“遵旨。臣告退!”
房遗爱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他转过身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说得容易,他傻了才会照做呢!
说真话,或许事后会有个好名声,李世民也会称赞你,但在当时呢,李世民的脾气上来了,恐怕少不了会挨板子,他又没魏征那种地位。
如今天这样,虽说可能被人说成佞臣,但至少不会挨打呀,他几时在乎过名声。
心中思考着这个道理,房遗爱一边往宫外走。
“房遗爱!”
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房遗爱扭头见到匆匆跑来的高阳,她声音带着一点嘶哑,想来是刚哭过。
形象也和往常精致不同。
再看她两眼红肿,发髻乱糟糟的,脸上妆容也哭花了,好像脚上也没穿鞋,是赤脚跑出来的!
房遗爱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她这样来找自己。
不过,他不愿多管闲事,装作没看到这一切,刻板地拱手问道:“不知公主找臣是为何事啊?”
上午,哭过之后,高阳一觉睡到现在,心中才舒服一点。
就在此时,淑儿跑来汇报说,房遗爱被父皇召见,进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