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秦峥怎么会知道,北越秘术的?
见眼前的皇帝神情警惕,萧景辰掐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赵杞年与他相处太久了,见他这模样,骤然便抓住了他的手,沉声问道:“国师,你果然有法子的,是吧?”
他眼中的怀疑太重,萧景辰良久才道:“是。但,此乃禁术,逆天而行,会动摇北越国运。陛下,确要这般?”
……
三天后,萧景辰去见了秦峥。
当日皇帝的话言犹在耳:“我北越的国运如今就要被动摇了,那一城池的百姓若是死了,国师觉得,朝臣会如何想朕,百姓又会如何想朕!况且,白玉关已破,那秦峥就是个疯子,若他打过来怎么办?”
他眼中的慌乱与恐惧,萧景辰看的一清二楚。
马车行的匆忙,他在垫子上打坐,眸中却染尽了尘世俗念。
狂风席卷,吹的窗子内都落了黄沙。
萧景辰闭了闭眼,却骤然闪过一张娇艳的脸。
当日……
他兴许真的错了。
见到秦峥的时候,萧景辰的神情十分平静:“贫僧可以圆你所愿,但有些话,需的先行告知于你——北越古籍确有秘法,可却并非是起死回生,而是……重塑轮回。”
他这话一出,秦峥却是微微皱眉:“何为重塑轮回?”
萧景辰自地面上掐了一根草,递给他,道:“譬如这草,于你而言,它已然就此消亡。但于它而言,根还在,明年今日,又是一个轮回。”
“此秘法,可让她回溯至过去,重新而活。只是,你不得见。”
他的话,秦峥许久才反应过来,眯眼问道:“我如何信你?”
闻言,萧景辰凝望他,道:“施主已然信了贫僧,不是么?”
否则,不会如此大的阵仗,只为让他前来。
这个男人,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眉眼,瞳孔带着幽暗的墨色,带着令人信服的神情。
秦峥却是警惕的握着剑柄,沉声道:“我这人,历来什么都不信,但你是出家人,又是北越国师。所以我信你一次,前提是——你用北越国运发誓,字字句句皆无虚假,否则,此代君王后,天下易主,再无北越。”
北越国师,历代为帝王所用,萧景辰更是辅佐了两代帝王。
这誓言,无异于是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自刎。
可他却神情未改,双手合十:“贫僧可发此誓,但有一事也要言明。此秘法乃是逆天而行,以你寿数换她重生,但你会折寿短命,不得好死。施主,一切痴妄皆有报应,你确定,愿意承受这后果?”
以他的短寿而死,换一个看不到的答案。
若是寻常人,自然是不肯的。
但秦峥却答应的干脆:“可。”
……
萧景辰做法时,天地昏暗,黄沙漫天。
秦峥身在阵中,以鲜血为引,渡亡魂重见天日。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凄厉的哭声。
女子呜咽凄然,让秦峥的心骤然便揪了起来。
他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却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是她。
“阿……九?”
那个名字,在他心里念了无数次,可如今他眼前空无一人,却觉得那名字叫的格外艰涩。
“她在你身边。”
萧景辰突然开口,声音淡漠:“她说,这些年,她都在跟着你。”
凡夫俗子,见不得鬼神,可地上的纸符上,却有血泪凝结。
身上被割了几十刀的秦峥未曾皱眉,可听得这一句,却骤然慌了神儿:“她……在这里?”
萧景辰点头。
他也是凡夫俗子,纵借着这阵法,可也是看不到的。
但他能感知的到。
秦峥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她……若是回到过去,可还会记得这一切?”
“会。”
萧景辰的回答,让秦峥神情一白,暗哑着声音,近乎决绝道:“可有法子,让她忘了?”
他这些年如同疯子一般,双手染血,身在地狱。
这般模样,不必让她记得。
萧景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末了,只道:“贫僧尽力。”
……
九九归一,渡亡魂,引苦主,尘归尘,土归土。
但逆了天命,尘土之下的种子却被种下,他日是开花亦或是衰落。
谁又可知?
七日后,萧景辰从这个阵法中出来时,身上虽仍着僧袍,却是浑身狼狈,眉眼枯槁。
而秦峥……
他像是一具骷髅。
自此之后,秦峥的身上,便多了一个贴着心口放的荷包。
那里面放了一张符纸,上面有晕开的一滴血泪。
还有鲜血晕染的一句话。
阵法成的时候,萧景辰将之交给了他。
而秦峥只一眼,便认出了顾九的字迹。
那是他的阿九,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生死不得与君同。
……
做法之后,萧景辰是被抬回到朔安城的。
他大病了一场,一年都不得起身。
而秦峥,更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虚弱。
像是三魂七魄被分割开来的虚弱,让他连长剑都提不起来了。
他从武将转成文官,一年后,终是撑不住,辞官离朝。
皇帝原是想要挽留的,可看着眼前臣子满头的霜华如雪,那些挽留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那一年,他才三十五岁。
秦峥没活过四十岁的冬天。
从五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