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替她擦泪,可那眼泪却越擦越多,宣和被吓到,明明是安慰她,自己却先嚎啕了起来:“娘亲不哭,呜呜呜……”
文清嘉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低声啜泣:“好,娘亲不哭。”
她擦了擦泪,又小心的替儿子将眼泪擦去。
这个小小的人儿,在她的腹中怀胎十月,她与他骨血相连。
文清嘉抱着孩子,眼泪渐渐的止住了,一颗心却被填满。
天下之大,可她还有宣和呢。
……
宣和六岁那年,她的夫君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皇位。
春寒料峭,风吹的刺骨的疼。
她站在太和殿后,看着上官卓怀中抱着一个姑娘,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最高处。
哪怕那个姑娘已经奄奄一息。
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如愿以偿的报了仇,带着他的姑娘,共享天下。
帝后登基大典之后,文清嘉被册封为了皇贵妃。
掌凤印,统领六宫。
而那个皇后,名唤梅元娘的姑娘,她虽住在凤仪宫中,却连门都出不去。
文清嘉一时竟不知谁更幸运,或者谁更不幸。
翘珠替她抱不平:“皇上实在是过分,分明您是正室,按着规矩,您才该是皇后……”
可现在,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给抢了风头,倒让他们家小姐成了贵妃!
偌大的昭和宫正殿中,除了她二人再无旁人,可文清嘉却还是瞬间沉下了脸:“慎言!”
翘珠吓了一跳,忙的跪了下来,道歉:“娘娘,奴婢知错了。”
文清嘉并无意重罚她,却也没有叫她起来。
她垂眸看着地上的丫鬟,这是自己的忠仆不假,可也是文家的人。
文清嘉有意敲打,问道:“你真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么?”
翘珠下意识看她,呐呐道:“奴婢不该说这些的。”
说实话,她的确是抱不平的。
毕竟,任谁都觉得,这皇后之位该是文清嘉的。
文清嘉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唯有我有子嗣么?”
这些年来,大皇子府并非无人,可这些女人里,却没有一个人有过身孕。
外界都传,说是大皇子妃必然是无容人之量。
可翘珠却清楚的很,她家小姐从来没有对别人动过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是殿下。
他只允许她有孩子。
她再次磕了个头,这一次倒是真心实意多了:“奴婢知错了
见状,文清嘉伸手扶了扶她,道:“起来吧,以后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翘珠恭声道:“是。”
文清嘉摆手让翘珠下去,自己却是坐在位置上,看着外面被风吹动的树叶。
这些年来,大皇子府里只有宣和,外面传言纷纷。
但文清嘉比谁都清楚,那是他给她的补偿,也是给她的承诺。
补偿她这一片痴心,也承诺她——
她什么都会有,除了爱。
……
文清嘉还是见到了梅元娘。
在帝后登基的第三日,宫人来传旨,道是:“皇后娘娘传召。”
前几年的时候,她依旧时时进宫,可却从未见过一次那个姑娘。
不管是慧妃,还是上官卓,都将她保护了起来。
是以,这倒是她第一次见她。
先前只见一个孱弱的身影,但真的见了梅元娘,她的心里却骤然打了个突儿。
眼前的姑娘生的皮相顶好,虽然常年病色,可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眉眼弯弯,两颊梨涡浅浅。
多讨喜。
可是,她却隐约有一种感觉。
对方,已经快不行了。
就像是一盏烛火,燃烧殆尽,油尽灯枯。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向她行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那一刻,文清嘉突然懂了,为什么上官卓会突然那么着急的争权夺位。
原来……是这个缘由啊。
梅元娘笑着让她起身,声音里满是虚弱:“抱歉,我起不得身,让你见笑了。”
她说着,偏头咳嗽了一声。
初春时节,她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被褥,身后垫着枕头,全身没骨头似的靠着,嘴唇上涂了一点胭脂,却依旧毫无血色。
就连拿帕子的力气都没有,连咳嗽都只能偏头避人。
那一刻,文清嘉心中微薄的不满都散去了。
她叹了口气,过去拿帕子替她擦了嘴,一面轻声问道:“娘娘,可要传人进来伺候?”
殿内的人都被她给挥退了,如今唯有她们二人。
哦不,还有一个宣和。
六岁的宣和,已经懂事儿了。
如今他就站在这里,行了礼之后乖乖站着,不发一言。
梅元娘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了,这是宣和吗?”
她看向一旁的宣和,文清嘉便示意他叫母后。
“母后?”
宣和疑惑的看向文清嘉,问道:“您是母妃,她为什么是母后?”
他并无恶意,只是无人教他。
小孩子单纯的询问,让梅元娘神情一苦,带着几分赧然:“是我对你不住……”
她话没说完,便被文清嘉打断,她将宣和拉到梅元娘的面前,柔声道:“宣和,这是你母后,也是你父皇的恩人。若没有她,这世上早就没有你父皇了,更不会有你。所以,你要敬她爱她,如对你父皇和母妃一样,懂了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