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一侧是有座位的,挡在人后面也不算显眼,偏生小姑娘非得躲在帘子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坏事儿呢。
被人拍了一下,顾九顿时吓了一跳,却在看到来人时,顿时拍了拍胸口,一面娇嗔道:“怎么是您,吓死我了。”
小姑娘拍着心口,眉心微蹙,那一双眸子里满是嗔怪。
只是这模样,却引得秦峥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笑着问道:“你若是没做亏心事儿,怎么这么怕人?”
听得他这话,顾九却是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您当我愿意这样?”
还不是为了秦峥。
秦峥只是逗她,见状复又笑道:“里面有位置,进去听吧。”
谁知顾九却是摇头道:“我才不去,前面人太多了,倒不如这里清净。”
因着是公开审案,所以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的都是百姓。
她在那边坐着,难保被人注意到,到时候再让人觉得自己是个仗着身份看热闹的,那可就不好了。
秦峥只听她这话,便知道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失笑道:“罢了,随你便是。”
他是从此经过,还有事情要做,因此略说了两句便要走。
不想却被顾九叫住,迟疑的问道:“夫君,我瞧着今日那公堂上多了一个人——那是谁?”
那人未曾着官服,瞧着倒像是个白身。他就坐在白无渊的旁边,时不时的给对方建议,颇有些师爷的架势。
可顾九这一路上却从未见过此人,想来不是随他们一起前来的。
闻言,秦峥却是挑眉一笑,卖了个关子:“你自己看便是。”
见这人居然还吊她的胃口,顾九顿时咬唇,问道:“这里面还有内情?”
秦峥只是微微弯唇,摸了摸她的头道:“嗯,此人是个可用之才,你且听着吧。”
正在这时,郑怀洛从此经过,见秦峥站在这里,顿时叫他:“大人,您来一下,河道上来人了。”
听得这话,秦峥点头应了。
顾九见状,便也不缠着他,只笑道:“您快去忙吧。”
她这般乖觉懂事儿,秦峥倒是有些不忍心,因放柔了声音道:“若是看的无聊了,可以让人带你出去走走。城中现下正在开仓放粮,虽说人多了些,秩序倒是不错的。”
至少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见秦峥殷殷叮嘱,反倒是顾九失笑,推了他一把道:“妾身知道,您放心便是,郑大人还在等着呢,快去吧。”
这么一看,倒像是他婆婆妈妈了。
秦峥无奈一笑,点头应了,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去了。
待得秦峥走后,顾九的笑容却是微微收敛了一些,难得的带出几分不舍来。
她知道秦峥忙,所以尽量不给他添麻烦,也不让他觉得自己麻烦。
顾九捏了捏手指,将那些情绪驱赶走,到底是没忍住重新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男人已经走远了,从那步伐里都能看出几分凌厉来。
她近乎痴迷的看着,却骤然被大堂里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
“可还有人状告么?”
这偌大的公堂内,仅仅一日便已经来去了百余个有冤屈的苦主,一旁的文书登记的手都要酸了。
这会儿听得他询问,却见堂下难得静谧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便听得有人声音舒朗:“大人,学生有状纸要呈。”
顾九回过神儿来,下意识的往大堂里看去,却见原本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站了起来。
方才的话,便是他说的。
这个从早上开堂之后,便坐在白无渊身边的男人,现下终于站起了身子,可为的却是递状纸。
众人起先都以为他是随行的官员,这会儿见他径自起身,走到堂前,也都有些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然而却有人眼尖,骤然低呼一声,问道:“这……这不是管刑讼的周师爷么?”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其他人也都伸长脖子看去,有那曾经见过他的,顿时不可置信道:“周师爷居然还活着呢?还真是苍天有眼!”
堂下一时乱作一团,众人的声音里有惊喜的、有疑惑的,倒是一声高过一声。
顾九虽有些疑惑,却也隐约看出了几分根源来。
看来,这个人是邓县当地的,且还小有名望。
正在此时,便听得惊堂木一拍,旋即便有男人威严的声音传来:“肃静。”
随着白无渊声音响起,这周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一片安宁之中,白无渊方才继续道:“堂下何人,冤屈为何,所告为何?”
下一刻,便见男人撩袍下跪,后背尽力绷直,身体虽微微发抖,眉眼里却满是清明一片:“叩见大人,回大人话,学生周学景,原为邓县主管刑讼的师爷,今状告知县李武,罪名有三。私自采矿为其一;低价售卖扰乱市场为其二;以灾民做苦力,死伤数百为其三;桩桩件件,皆为暴行,令人发指。”
听得他这话,白无渊则是坐直了身体,沉声道:“你且详细说来。”
闻言,周学景这才重新行了礼,道:“是,学生三年前入邓县县衙做事,主管刑讼,因开罪了前县令李武,被他押解到矿场做苦力。谁知却发现那处矿场乃是李武私自开采,不止如此,他还将灾民送至此处,短短数月便死伤不计其数,其所开采的铁,皆低价售卖,甚至参与之人还有官家。此事牵连甚广,望大人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