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稀稀落落的飘着小雨,也许是天气,也许是乡下的关系,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一支长长的队伍在路边缓缓行过,隔着雨幕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统一雪白的着装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丧葬队伍,行人纷纷侧立让行,微微低头,这是黄家村自古以来的习俗,不可冲撞,低头默哀。
男人都比较坚强,哪怕心里悲伤,也只是面露悲切,唯有女眷在小声的啜泣,时不时的用手帕擦一擦眼泪。
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出殡仪式,此刻偏偏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呜呜呜,嗝...嗝...嗝。”
队伍里有一个哭的极其伤心的男子,哭声甚至压过了正在奏乐的乐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前方的家属团也有些疑惑,今日是他们老爷子的出殡仪式,能来到这里的大都沾亲带故的,可偏偏他们对眼前这个哭的稀里哗啦的男人毫无印象。
原本这种白事大家都是避之不及的,能有人愿意来参加,不管你是谁,至少这份心意是尽到了。
可大兄弟你这都快哭晕了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你是家属咱们还好商量,问题是老爷子的儿女在前面静静矗立,一滴眼泪没掉,你个外人哭的这么凄惨,显得他们这些做子女的好不孝顺。
“兄弟,别哭了,再哭下去人家就要把你轰走了,今天可是人家老爷子的丧礼,别搞事啊。”站在男子身旁的一个人好心提醒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男人哭的更加厉害了,眼泪鼻涕一大把,胸口那白色的丧服都湿透了。
死者为大,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家属带着队伍继续前行,只不过那时不时盖过奏乐的哭声实在是太刺耳,好好的葬礼都被搅得有些怪异。
过了一会,陈封终于不再哭了,只是那脸上浓浓的忧愁就像是举行葬礼的是他的亲人不是别人的。
事实上这也怪不了陈封,实在是经历的一切太过虚幻,内心的恐惧又被放大到极致,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追溯到三个月前......
陈封兴奋的接过工作人员递给他的房产证,狠狠的在这小红本上亲了两口。
作为一个北漂十年的北漂党,他总算是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有了一个家,哪怕这个家的总面积也不过四十多平方,但那也是他奋斗多年的成果。
北漂的心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孤身一人来到这繁华的都市,原以为有大好的前途等着自己,现实却猛的给了他一耳光。
没错,大都市的工资高,可房租也高啊,每个月交完房租水电,日常吃饭,购买日用品,交通费,各种费用下来,口袋比身上的衬衫还要白。
为了省钱,租房租在郊区,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赶着最早的地铁,在拥挤得没有落脚地的过道上昏昏欲睡的度过一个多小时来到公司上班。
吃饭舍不得下馆子,买衣服只敢买地摊货,一天24小时恨不得当成240个小时来用,尽管这样的努力,到了月底,还是只能望着空空的钱包发呆。
整整十年,陈封摆过地摊,发过传单,当过布偶熊,卖过卫生巾,为的只是在这繁华的地方拥有一个小小的家。
还没等他高兴一会,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宿主于2018年10月25号凌晨3点17分58秒,将被一辆闯红灯且超速行驶的面包车结束生命。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才刚入春,3月10号,正是万物苏醒的季节,陈封可没空理会这样的幻听,拿到房本的他只想美美的吃上一顿,庆祝一番。
似乎害怕陈封不信,脑海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黄永福,黄家村村长,将于3月11号傍晚6点44分34秒被噎死。
陈封笑了,这个时候他就可以肯定是恶作剧了,连噎死这种死法都能说得出来,简直不要太扯淡。
美滋滋的吃了大餐,陈封一觉睡到大天亮。
像往常一样踩点来到公司,那个葛朗台主管居然派他去小乡村做调研,美其名曰市场开拓。
小乡村的消费能力再高,人口摆在那里,开拓什么市场,分明就是给自己小鞋穿,不就因为前天碰到他带着小蜜去逛街然后偷偷打了个电话慰问一下他老婆嘛,至于这么小气兮兮的吗。
事情巧就巧在这,葛朗台要他来调研的小乡村就叫黄家村,接待他的人还偏偏是村长,村长叫黄永福猜都不用猜了。
陈封心里也犯嘀咕,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