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章宜护进小巷,沉默的坐在角落,一动不动盯着自己沾血的双手。
沈良奕离开了多久,她就默默盯了多久。
身旁的章宜机警地守着小巷入口,也抽空发现了她的怪处,立刻压低声音道:“小兄弟别怕,第一次上战杀敌都是这样的,看着活生生的人命死在自己刀下肯定会过意不去,但是也没办法嘛,咱们都是各为其主,你要这样想,你不杀他他就得杀你!人都要杀你了你还不反抗吗?所以不用愧疚,多经历就好了。”
范南风的沉默当然并非愧疚,她从来就不是圣母,更何况这世界都是她造的,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她只是透过这杀戮想的远了些,刚才的自己,为何动了手就没了要停下来的意思.....
回顾以往种种,为了从根本上改写结局,她从书院开始就主动顶了反派的位置,做着反派的事情,可这些事情还远远不够,一旦反派爆发,今日的死伤都算是小场面了。
沈良奕已经不像她笔下的人物,一些设定又不得不走,而那些设定又是她这个假反派不会做的,那么,谁来爆发?
假使沈良奕不是反派,那谁才是杀人饮血,走这些设定的反派?
结合前时自己烧杀随意的行为,范南风有了可怕的猜想,这猜想让她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个惊叹的‘啊’还不等发出,神不知鬼不觉回来的沈良奕趁机捏住她的下巴,迅速将一个东西扔进了她的口中,再猛地把她的嘴巴合上。
莫名其妙的投喂过程快的只让范南风感觉到自己咽下了什么,因而皱着眉头看向他,正要问搞什么鬼时,沈良奕却先紧张兮兮开口道:“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你给我吃了什么?”
茯苓散至毒,解药也凶猛异常,据传入口即晕,神志不清三日才得以化解,可范南风的表现如常,似乎一点事也没有。
沈良奕很着急,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粒丸药递给她,“那再吃一颗。”
“这是什么?”
“快吃!”
见他神情严肃,范南风只好先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咬开的瞬间,口腔里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味道,臭的她立刻吐出来不说,还急得飙出脏话:“他妈的,为什么要给我吃屎!”
可惜那东西实在太厉害,范南风说话时嘴巴发麻舌头打颤失了音,出口只剩了咿呀呢语,这让她的生气转而变成惊慌,立刻抓住沈良奕的衣袖,一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吱哇乱叫的表达:“我的声音怎么了!!”
未料到结果如此的沈良奕震怒,“溪汤胆大包天,竟然给我假的解药!章宜,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他们算账。”
“小将军,”章宜入军多年,对溪汤的毒药也是颇有耳闻,见此情景不免疑惑:“茯苓散的解药带着毒性,中毒者吃了之后会陷入昏迷,昏迷中两毒相克最终消解,但若是未中毒者吃了解药会有反效,如同此时的范少爷一样,会不会是范少爷未曾中毒的缘故?”
“不可能!那可是前太医亲自诊断出的怎能有假?定是溪汤诓我拖延时间!岂有此理!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范南风算是听明白了,她拉住神色不善欲去问罪的沈良奕,想告诉他自己的毒早就没了不用再吃什么解药,可解释一出口就成了意义不明的吼叫,越是说不明白就越着急,越着急叫的越厉害,越厉害就越是让沈良奕怪罪溪汤,他把范南风紧握着自己的手拉开,信誓旦旦道:“别怕,我一定会拿到真的药,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撂狠话的沈良奕让范南风心慌,导致她拉着不撒手,而沈良奕执意要走,再又一次拽开她之后,范南风眼睛一闭身体一歪,战术性倒进了沈良奕怀里。
不就是假装昏迷嘛,谁不会呀?
沈良奕果然不再提找麻烦的话,而是抱着她回了军营,一路上章宜三番两次的好心替换被他拒绝,这让范南风暗自窃喜,心安理得又高高兴兴在他怀里熟睡。
为期三月的驻守总算有了结果,直捣中心的战役让溪汤元气大伤不说,还签了休战的文书,那文书被放入密盒送回京之后,便是全军返程前的封赏会。
封赏会定在战后第七日,以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选出战时骁勇立功最大的前三甲,就有直接上殿面见萧主的机会,成了近日军中讨论的热点。
可范南风毫无兴趣。
她的嘴巴仍然没有恢复完全,说话时大着舌头吐字不清,偶尔一张口哈喇子都控制不住,这让她本来就很惆怅,偏偏全军都知道她一人勇闯缠丝道、越关与敌斗阵的事迹,默认她是三甲一员,与她相熟的将士纷纷前来恭喜,把她疯狂杀敌的事情提起一遍又一遍。
范南风再从野蛮的杀敌联想到猜想,于是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惆怅。
“范兄弟,恭喜呀,”章宜兴冲冲跑到她身边,成为今日第十二个与她道贺的人,“我们将军向来公正,这次封赏肯定有你!到时把名额向朝堂一递,说不定国主给你大奖赏呢,这可是一辈子的荣誉,你说,我们好歹兄弟一场,能不能也让我沾沾光?”
范南风惆怅地瞥了他一眼,正欲手舞足蹈表达想怎么沾光,瞧见沈良奕要回帐的身影,立刻起身就跟了上去。
突然出现在沈良奕眼前时他的眼睛一亮,范南风观察到他嘴型似乎也要说恭喜,下意识便一把捂住,又碍于自己不能讲话,只好警示性地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