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刚打了马蹄袖朝皇帝施礼,说退下。尚未直起身。梁九功在外面大声通报:“御膳房副庖长冯林有急事,求见万岁爷。”
急事。
来见皇帝不是急事,就是重要的事。不急不重要,谁敢来给万岁爷添麻烦?阿哥们都不敢呢。
梁九功跟了皇帝三十多年,皇帝的心思脾性,他摸了个七八分。他的脾性,皇帝摸了个十成十。不是重要的事,梁九功不会通报,直接就挡在了门外。
真是非常时期啊!
连御膳房都跟着忙活起来了。
皇帝笑了一声道:“高大人晚一会儿再走,听听御膳房有什么大事,比索大人的还要重要还急。”
“喳”
高士奇垂手立在了一边。
皇帝大声道:“传进来。”
冯林听到赵胜说,万岁爷传他,他还不大相信。虽然他一鼓作气的来,打定了主意,见不到万岁爷就不走。真传他了,还是很意外。
上次见万岁爷还是去年中秋的事,平日里都是庖长来见进。庖长和副庖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地位却有天壤之别。能不能经常见到万岁爷,这就是大区别。
乾清宫的屋顶较一般的宫殿高阔,显得气势雄伟。
皇帝高高地坐在金黄色的龙椅上。
冯林紧张得有些站不稳。
待他结结巴巴的说完。
皇帝慢声说:“朕听的不大明白,朕按着自己理解的意思,总结一下。四阿哥为搏女子欢心,逼着御膳房做了五十八道菜,还要各色点心,一坛菊花酒,是不是这个意思?”
冯林道:“回万岁爷的话,是的。微臣觉得如此铺张浪费,有违万岁爷的教导。微臣向高总管解释了。可高总管根本听不进微臣的话。吵闹着说四爷是亲王,一个亲王就值不了几个菜吗?要几个菜都不做,是不是没把亲王放在眼里。”
皇帝沉思了片刻道,“你有个兄弟叫冯树,在八阿哥府上是吧?听说他的手艺很好,辣菜尤其是一绝。找时间让他到宫一趟,做几道菜让朕也尝尝。”
梁九功暗自咬了咬牙,恨不得上去把这个叫冯林的一口咬死。忘了这茬子事儿了,这不是把八阿哥给坑了吗?
高士奇低了低头。
冯林又跪下叩首,:“微臣代兄长冯树谢万岁爷赏识。”
皇帝说:“起来吧,接着说。高总管说那女子是谁了吗?是不是乌拉那拉氏苏樱?”
冯林恭敬地回答:“回万岁爷的话,高总管说是东家。微臣不知东家是谁。”转话又说,“听高总管说,是香满楼的东家。”
皇帝问:“他怎么说起这个的?”
冯林答:“高总管说以后让微臣尽管去香满楼吃饭,不用要钱。说他的东家是香满楼的东家。”
皇帝笑道:“香满楼是京城第一酒楼,达官贵人们都爱去的地儿。冯大人早应该去了解一下了,居然不知东家是谁。原来的东家是九阿哥,九阿哥忙差事后,就交给了乌拉那拉氏全权管理。朕都知道的事。”
又说:“京城第一酒楼的东家,肯尝御膳房的菜,那是你们的荣兴。你们应该把所有的菜品,都做一遍,让她尝,并和她交流一下菜品的味道如何。吃剩的又不会浪费,品相好的转卖宫外,品相差的,你们自己吃。”
原来就哆嗦着的冯林,有些站不住。
把皇帝吃剩的饭菜,偷偷卖到宫外酒楼,是公开的秘密,没想到竟然连万岁爷都知晓了。
额头上的冷汗,流到了眼里,酸涩酸涩的,颤声道:“微,微臣没做过这样的事”
皇帝笑道:“朕就是这么一说,打个比方。你们要是没做过,以后可以考虑一下,得的钱上交内务府。没别的事,你就退下吧。”
就这么走了,冯林有些不死心。
“扑通”一声,跪下道:“求万岁爷恕罪,微臣方才没敢说实话。”
还有内幕呢?
皇帝直了直身子,道:“那你说。”
冯林低声道:“菜是送到咸安宫里的。”
皇帝怔了片刻后,看向了高士奇。
高士奇低着头,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知道皇帝是想听他说句话。
他犹疑了片刻后,抬起头道:“万岁爷,今儿是十月初五,是不是弘晳的生辰?臣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毓庆宫里摆贺宴。那日下了冷雨,回去的时候,臣的鞋子都湿透了。臣的年纪大了,记性一日不如一日,记不准是不是十月初五。若是错了,请万岁爷恕罪。”
皇帝无力地躺靠在龙椅背上。十月初五,是弘晳的生辰。那孩子出生当天,自己就抱过。竟然忘了。前几日还记着呢。储君啊!太子啊!这件事填满了他的脑袋,事到临头,把弘暂的生辰,忘了个干净。
良久之后,皇帝说:“朕也记不清了。”转话又问:“冯大人,四阿哥要的那些饭菜,你安排人做了吗?”
冯林一心只想着,跟咸安宫有牵扯,比被一个女子糊了心智,更严重。要那么多的菜给废太子,这是与万岁爷对着干呢,打万岁爷的脸呢。废太子的罪名可是谋反,万岁爷恨透他了,所以才把他全家圈禁,饭都不给吃饱。
并未仔细去想高士奇话里的含义。
就是仔细去想了,他也想不明白。
缓了口气,接话道:“四爷的人强逼着微臣,微臣不敢不从。微臣若是不从,就出不了御膳房。估计已经做出来几个菜了。若是此时阻止,能少二三十个菜的损失。”
皇帝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