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着,深秋的风,带着潮湿的冷意挤身进来,在室内飘荡着盘旋。扑在脸上,有些不舒服。
胤禛看着苏樱有些意外的表情,慢声问:“不愿意吗?”
苏樱笑道:“当然愿意,我的东西都是你的嘛。刚才我是在想,四爷是文武全才,应该做跟江山社稷有关的大事,救民于水火,为万岁爷分忧,流芳后世。这些小买卖,有辱雍亲王的身份。”
她这假意虚套的话,让胤禛十分不悦。他“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舍不得你的东西。还想着有朝一日出府后,好好做生意呢。”
就是这么想的。
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谁愿意拱手让人。
苏樱没应他的话,执起筷子,又去夹花生米吃。
胤禛:“我在跟你说话。”
苏樱放下筷子,看着他,郑重地问:“四爷一心盼着我回府,难道不是想对我好,一起过好日子的?”
胤禛:“没这样想。”
苏樱:“那我换句话问,四爷是不是真的想着,等我回府后,跟我算帐呢?”
胤禛:“也没这样想。”
苏樱:“那你想怎样?”
胤禛:“想要你的财产。”
苏樱:“除了财产呢?不想跟我好好相处吗?”
胤禛:“是你不想。”
哄着不行,讲道理也不行。
苏樱忍不下去了,绷起了脸,“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你再不跟我好好说话,我也不跟你好好说话。”停了一下,又说:“四爷在朱家庄住的那段时间多听话,多可爱。早知道,你现在这般待我,我就是困死在外面,也不会回来。你少拿别人来威胁我,谁都威胁不到我。”
胤禛没应话。
苏樱也不再理他。
两个人默不做声地用完了饭。
一直僵着,对自己不利。现在可是在他的屋檐下生活,日子总还是要往下过的。苏樱安慰了一会儿自己,漱过口,轻声问:“四爷,您待会儿去哪儿?”
胤禛仍未应话,也不看她。自顾低头喝茶。
苏樱用湿手巾擦着手,笑道:“我名字改成你的。你还要什么?我一并拿过来。要不,我把帐本拿过来,给你交帐。再让三公子把各路管事都叫过来,给你介绍介绍。顺便,让他们认识认识你。有很多人不认识雍亲王呢。”
胤禛垂着眼皮,利索地说:“行。”
苏樱:“”
一拍脑袋,笑哈哈道:“看我这记性,我去找九公主没找到,跟她留话说,让她去府里找我。你妹妹是个急性子,我估计,午饭后,就会去王府。你见到她,跟她解释一下,让她先回去。回头我再去找她。”
胤禛:“行。”
苏樱咬了咬嘴唇。
契书不能改,帐也不能交。
否则,自己辛苦这么多年心血全白废不说,日后出府,也没什么依靠的。
苏樱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得失利弊,又安慰了自己一番。站起身,绕过桌几,走到胤禛背后,挽了他的脖子,把脸蛋贴在他的鬓边,嗔娇道:“爷,小女忙碌了半天,有点累,不太想动。明日上午,再去拿,行吗?我们一起去拿。”
她的肌肤细腻,手指修长白晳。
胤禛捉了她搭在自己胸前的小手,摸索了片刻,闷声说:“不行。”
苏樱犹豫了片刻,侧身坐在了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间。轻叹道:“爷为什么总欺负我呢?我都跟你让步,在讨好你了,你还步步紧逼。”垂头丧气的语气,格外的乖顺惹怜。
胤禛环着她的腰,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语气显得平淡:“我有逼你吗?你不愿意的事,可以拒绝,我们再谈。是你虚情假意,没有拿出真心待我。”
苏樱:“”说的很对。就是虚情假意。
但自己不能就这么承认了。
她想着去西域途中遇到的危险,酝酿了一会儿感情,等终于挤出了满眶的泪花后,抬起头,看着胤禛,弱弱地说:
“你当时不是商量,是命令。我哪里敢说真话怕你生气为难我。自我入府,你一直没给我好脸色我现在入了你的府,就要处处依靠你。你让我往东走,我不敢往西”
说着话,缓缓地眨了一下眼,两大滴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光洁的脸蛋滚落。
原本就很亮的眸子经过泪水的浸染,更加的水亮。
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微微颤抖。
胤禛好似看到了一只在风雨中挣扎的蝴蝶,翅膀湿了,飞不起来,不甘心又无可奈何。他心疼的要命,想施以援手助她无忧无虑的飞到天上。可又怕,她展翅飞走再不回来了。
他宁愿要一只受伤的蝴蝶,也不要看她在远处快乐飞舞。何况受伤是她自找的,乖顺地呆在他这一方天地里,不行吗?非要想冲出去,碰得头破血流。
胤禛紧了紧手臂。
让心爱的人儿,跟自己贴得更近一些。
可还是觉得怀里空荡荡的。
抓不到的感觉。
搂在她背后的手,缓缓上移,摸到她的后颈,仰脸在她下颌上亲了一下,准备再向上一点时,敲门声响起。
苏樱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身,用手背拭了两下眼角,轻声说:“进来。”
高庸站在外面,微躬着腰,笑道,“苏姑娘,九公主在府里等您。”又对胤禛小心地说:“主子,戴大人来了。”
“滚”字胤禛嗓子里荡了荡,温和地说:“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们一会儿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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