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番子从桑干河下游见到了恐怖的一幕——蒙古人男女老幼的尸体堵塞了河道……
人们都说蝗虫乃是冤魂所化,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去年覆盖我大明山西,河南,河北,山东的蝗灾就是那些蒙古人的冤魂所化。
袁敏啊,你看到的蓝田县是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在我眼中,这里是被黑雾笼罩的鬼蜮,这里行走的人全部是食尸鬼!
他们在吞噬大明的血肉肥己!
蓝田县所有的繁盛,都是大明其余地方的百姓用血肉供养出来的。
而云昭,就是那个坐在枯骨上饮人血的盖世魔王!”
听了曹化淳的话,袁敏疑惑的朝四周瞅瞅,再看看天上逐渐炽热的太阳,这里春和景明,阳光明媚,来往的人虽有不同,却一个个都拖着影子,相互谈话,笑容满面的似乎并无不妥。
他知晓,这是厂公的一种比喻,可是,他努力的想把自己的思绪投入到厂公描述的世界里,却总是不能成功。
“这就是魔的可怕之处,他们会制造幻境,遮蔽我们的眼睛,蒙蔽我们的灵识……等到魔国形成,天下人都不过是他的盘中餐而已。”
曹化淳的话不断地在袁敏耳边响起,袁敏还是没有办法将自己代入到曹化淳的世界里去。
毕竟,这里的世界,似乎比大明其余的地方更像是天堂。
诅咒是一种最无能的攻击方式!
也不知怎么的,袁敏忽然觉得,厂公已经彻底的老了。
云昭在下午的时候见到了这个赫赫有名的宦官,虽然他在秦王府见过无数的宦官,也见过王承恩,但是,真正接触曹化淳这种存在的宦官,还是第一次。
准确的说,这个老宦官并不算老,甚至显得比常人年轻一些,皮肤细腻白皙,一对眉毛整理的非常整齐,虽然已经告老,身上依旧穿着一袭滚龙袍,只是袍子上的龙都只有三根脚趾,乍一看跟鸡爪子一般。
曹化淳见云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袍子上,就笑着拱手道:“这是陛下念老奴有些苦劳,赏赐的袍服。”
云昭再次瞅了一眼这一袭白底黑章的滚龙袍轻声道:“听闻当年魏忠贤身上穿的就是这种袍服?”
曹化淳笑道:“魏忠贤蒙蔽天子,欺君罔上,在河间府悬梁自尽之时身上只有一袭里衣,并无蟒袍。”
云昭叹息一声道:“尝听人说,权阉祸国,大多死无葬身之地,曹公能够全身而退,可喜可贺。”
曹化淳笑道:“魏忠贤之事当为后来者戒,某家虽然也是内府之人,却处处以三宝太监为念,只是一心忠君,不敢有他念。”
云昭邀请曹化淳坐下,自己回到了办公桌前,将双手摆在桌子上道:“如果你愿意,就好事做到底,把你安插在宫娥中的细作带走吧,这都是一些可怜人,就不莫要祸祸她们了,让她们可以安静的在蓝田县活下去,这也是一桩功德。”
曹化淳笑道:“这本就是一桩功德,不过,不是我的,是皇后陛下的仁念,曹化淳不过是一介奴婢,如何能替主人做主。
县尊有所不知,当年客氏暗藏八名颜色殊丽的宫人,被人弹劾为欲行吕不韦之事,被皇后下令鞭死于浣衣局,从这以后,再也无人敢私蓄宫人。”
云昭摆摆手道:“罢了,即便是放了,你也不会说出来,这件事就这样吧,替我谢过皇后陛下恩典。
徐五想,去我的礼单过来。”
徐五想很快就拿来一本礼单,云昭命徐五想把礼单交给曹化淳道:“礼单上的东西,其实只有一样,那就是粮食,我想,皇后陛下也看不上西北粗鄙之地打造出来的头面首饰,就干脆全部给了粮食。
说来也怪,东南每年通过运河向京师运送粮食四百万担,为何京师米粮的缺口还是如此之大?
京城附近一马平川的难道就不能自给自足吗?”
曹化淳道:“天子守国门岂能是一句虚言,自我皇登基以来,京师周边之战不下六场,兵火战乱之地,即便是有沃野千里也无从耕作。
县尊既然体恤陛下,就该处处为国才是。”
云昭默然,思忖了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曹化淳道:“这是我给陛下的答复,有了这个答复,我想,陛下或许能睡个好觉。”
曹化淳双手接过信函,见这封信没有封口,就拱手道:“请县尊用上火漆,印信。”
云昭摆摆手道:“不用,你可以看,天下人都能看。”
曹化淳打开信函扫了一眼有些悲愤的道:“县尊羞辱陛下过甚。”
云昭淡淡的道:“陛下若有不测,云昭当起兵为陛下复仇!杀尽天下不臣之贼!
这句话之忠心天日可表,有何冒犯之处?”
曹化淳霍然起身,一言不发就大踏步的离开了云昭的书房。
曹化淳走了,袁敏自然也跟着走了,他回首看了一眼云昭规模惊人的大书房,若有所思的离开。
徐五想见云昭默默地喝着茶水,瞅着玉山陷入了沉思,也就不再打扰他,挥挥手,大书房里的人就迅速全部离开,他关上大书房的门,把这里完全留给了云昭一个人。
没必要再惺惺作态,云昭已经开始厌倦了给朱由校一些虚假的希望。
这一次,他直白的告诉皇帝,在这个时候,蓝田县是他的盟友,不再是他的臣子,只要他活着,蓝田县就不会对他不利。
这样做可以绝了某些人首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