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暗房,数十位太医纷纷将宗盛包围其中。
苏太医瞅着面色阴沉的宗盛,稍显为难地说道,“还请宗大总管配合,我等也只是例行公事。”
宗盛狠瞪着苏太医,抿唇不语,迟迟不肯褪下中裤。
他倒是不怕同裕亲王当面对质,他只是觉得被这么多男人窥觑自己已然残缺的身体,是对他人格的一种侮辱。
叩叩叩——
正当他犹疑不决之时,桂嬷嬷叩响了暗房的门扉,“宗总管,太后命老奴给你带句话。”
宗盛眸色顿沉,颇为艰难地开了口,“说。”
“太后娘娘十分感念您多年来的照拂,希望您能为了她,好好活下去。”
“知道了。”
宗盛双手紧握成拳,沉吟片刻之后,终是选择了妥协。
少顷,待宗盛再度被带上大理寺大堂之际,他曜黑的眼眸中再无光亮,只余下愤懑与耻辱。
赫连太后无暇顾及宗盛的情绪,着急忙慌地询问着苏太医,“怎么样?”
苏太医笃定言之,“宗大总管确是宦官身份。”
“苏太医,你当真看清楚了?”
裕亲王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太医,面露惊骇之色。
宗盛若当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昨夜坤宁宫的血雨腥风,将极有可能被赫连太后、宗盛二人轻易掩盖。
如此一来,裕亲王的嫌疑便骤然飙升。
裕亲王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暗叹不妙。
他焦灼地攥着苏太医的衣领,声色俱厉,“宗盛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苏太医低眉颔首,战战兢兢,“微臣所言均是事实,裕亲王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验。”
梁太医等见状,纷纷附和,“还请裕亲王明鉴。”
即墨子宸眸色骤沉,他不动声色地挪到凤无忧身边,低声问道,“难道,宗盛和赫连太后之间,真是清白的?”
“宗盛绝不清白。”
凤无忧手中握有宗盛和赫连太后的把柄,底气十足。
只不过,凤无忧深知裕亲王比宗盛之辈更难对付。
她习惯先处理最为棘手的人或事,故而,她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裕亲王。
“裕亲王,有笔账目咱先清算清算。”
“凤无忧,你少在这落井下石。”
裕亲王冷哼着,即便宗盛的验身结果令他深感诧异,但他依旧在短时间内恢复了镇定。
凤无忧笃定言之,“昨夜一共有四批人马闯入宫中。雍亲王、容亲王确实死于宗盛之手,但德亲王,完完全全是死在了他最信任的皇兄手上。裕亲王,你认不认?”
赫连太后不知凤无忧此言何意,小心翼翼地替宗盛辩驳着,“凤将军,你莫不是弄错了?不止德亲王,雍亲王、容亲王二人亦是被裕亲王所害。”
凤无忧不咸不淡地扫了眼赫连太后,桃腮含笑,不怒而威,“太后无需心急,臣自会查明真相。”
裕亲王瞅着凤无忧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发怵。
沉吟片刻之后,他微微晃动着衣袖,示意着众人看向他无力的胳膊。
“诸位有所不知,本王这两只胳膊,已于数日前被凤将军硬生生拗断。本王不愿与女人计较,这才选择隐忍不发。若不是凤将军咄咄逼人,自当默不作声地吃了这个哑巴亏。敢问诸位,本王连狼毫笔都握不住,又岂能握得住匕首杀得了身材魁梧的子德?”
凤无忧顿觉好笑,反唇相讥,“一刻钟之前,您还凶神恶煞地攥着苏太医的衣领,这会子怎么又卖起惨来了?”
裕亲王冷哼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谁料,缙王临阵倒戈。
缙王轻咳了两声,洪亮的声音于大理寺中乍响,“二皇兄的手究竟有没有受伤,并非此案关键点。本王只知,二皇兄昨夜设宴款待诸位兄长之时,还能神色自如地把酒言欢,想必骨折对二皇兄而言,仅是小伤,不足为惧。”
裕亲王没想到缙王竟会卑劣地落井下石,冷声道,“六皇弟,祸从口出,望谨言慎行。”
“本王所言句句属实,经得起查。昨夜,你设宴款待诸位兄长之时,本王那时还有些纳闷,二皇兄为何一口咬定宗大总管并非宦官身份,直到几位皇兄相继罹难,本王这才顿悟。原来,二皇兄是打算假以他人之手,谋害兄弟手足。”
缙王此话一出,引得文武朝臣纷纷侧目,不明所以。
众所周知,缙王和凤无忧向来不对盘。
可这一回,他竟临阵倒戈,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事实上,缙王的一言一行,均经过深思熟虑。
他心下腹诽着,凤无忧的底气,大部分源自于她背后的君墨染。
昨日夜里,他已将君墨染的行踪透露给云非白。不出意外的话,君墨染绝不可能活着走出云秦。
君墨染一死,凤无忧便不足为惧。
与此同时,他还查探到裕亲王和云非白之间有所勾结。
对他而言,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发力铲除裕亲王。
如此一来,他才有机会争取到同云非白之间的平等对话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