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回溯,4月12日,凌晨4点。
有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一天中最冷的不是午夜,而是凌晨的三四点,这也是人们最瞌睡的时候,亦是夜最深沉的时分。
在漫长的黎明到来前,黑夜曾是那么令人恐惧,但如今不需要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沙沙、沙沙…!
从四面八方汇聚传来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歇,所有人都想向着一个方向走去,没有光亮,没有交谈,可他们依旧走得坚定。
直到某种微不可查的声音破碎,就会发现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营地内,明明只是一步之隔,却相差甚远。那些贵族老爷的走狗军队们,根本想不到他们在雄都附近低下建立了这么一个地方。
举目望去到处是人头攒动,有农夫、有渔夫、有孩子、有老人,唯独没有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在这里他们不需要,大人、长官的卑躬屈膝,也不用因为身怀魔法而心惊胆战。
不需要交谈,凡是能来此地的人都很清楚接下来要干什么,明亮的火光照在脸上印刻出来的是坚毅,是时候让那些贵族老爷们见识一下法师的愤怒了。
陆续赶来的人群逐渐减少,直到再也没有人穿过黑幕到来,万众期待的脚步声与铁链的响动由远及近。
这是一个戴着沉重项圈、双手缠着镣铐,宛若犯人一样的凶恶男人,他不着衣物的胸膛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新旧交替的伤痕看来触目惊心。
他胡子拉碴、披头散发看起来不修边幅,可眼神却那么锐利,步伐是如此有力,火光都因此摇曳着退避,这个令统治者们咬牙切齿的男人名叫塞拉斯,一个为他们带来希望曙光的伟大领袖。
他不需要华丽的衣服装饰来显示高贵,不用登上高台来彰显身份,也不用施展强大的力量迫人屈服,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大家投来尊敬的目光。
迎着众人目光的塞拉斯在人群前站定,这些都是他挑选而来的法师精英,有足足将近4000人,是他们法师推翻光盾王朝的唯一凭借。
他们在等自己讲话,可该说些什么呢?
被数千人翘首以盼的感觉说实话,很沉重。
可必须要说点什么,他们已经别无退路。
“兄弟姐妹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塞拉斯,我们的领袖!”
“不,我不是你们的领袖…我以前是个搜魔人,我是个曾为光明效力,又被驱逐的可怜虫,直到他们将我关在牢笼中,哈哈哈!”
回忆来的是如此措不及防,15年前的那一幕浮现眼前,三具焦黑的尸骨散落在焦土上。其中一个举着弯曲撕裂的长棍,另外两个是一大一小的躯体,他们的距离很近,他们伸出手臂想要碰到彼此,却永远的失去了机会。
拿长棍的是他的长官,另外两个只是一对寻常的农家父女,小女孩是那么善良,她宁愿躲在粮仓中过暗无天日的生活,也不愿因为不受控制的魔法伤到别人。
可他的长官却要杀人,因为他们才被另一法师杀死了同行的伙伴,可这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农夫被杀了,愤怒的小女孩指尖迸发出魔法,她的力量是那么强大,无法坐视不理的自己挡在了她和长官中间,于是噩梦发生了。
吸收了魔法力量的自己杀了所有人,哪怕这并不是自愿的,随后便是踉跄的逃走,杀害长官、无辜农民,畏罪潜逃的罪名接踵而至,到最后他甚至成了披着人皮的恶魔,就跟如今不知所踪的道森一样。
道森如今还活着吗?
联想到道森的塞拉斯从回忆中醒来,敛去笑容的他看向众人:“抱歉,想起了一些往事…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说不是我们的领袖…”
“笨蛋,塞拉斯大人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不不,这里没有大人,我们只是志同道合的同伴!”
纠正了旁人的说法后,塞拉斯能感觉到人们的目光更信赖了,他带着沉重继续说下去:“我想起来了,说到我被关在牢笼中…从那时起我就对黑暗承诺,要推翻这种不公——!”
野兽般的低吼从塞拉斯喉咙中喊出,他狠狠的扯了下脖颈上的项圈,让声音更加洪亮:“魔法与我们与生俱来,那些统治者们却将我们打成罪人!我们何错之有?!”
“塞、塞拉斯…我不小心伤害过别人。”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约、约翰…我真不是故意的!”
名为约翰的正是10天前询问伊泽瑞尔的少年,他脱去了不见天日的黑袍,带着削瘦的身体与枯黄的头发而来,并鼓起了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勇气。
“约翰,那不是你的错…你并无恶意,只是缺少引导。”
“可伤到了就是伤到了,这是我无法弥补的过错。”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约翰的伤人经历很多人都有,可没人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说出来,塞拉斯的话让人们投来埋怨的目光,他下意识的缩起脑袋,想要拉起以往有的兜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脱下了黑袍,不是搜魔人了。
退无可退时约翰想起那天的贾洛少年,明明年龄相差无几,对方却那么自信,让人心生向往。想到这里的约翰有了些勇气,他慢慢开口道:“我想这种悲剧不再发生,想让那些大人们听一听我们的意愿,所以我来了…哪怕是被其他人当做叛徒。”
“叛徒,哦…原来你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