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恰值临安侯休沐,虽然昨夜与燕国人逶迤应酬一宿颇是疲倦,但今日是要去靖宁侯府商量长女的婚事,他也还是强打起精神上了马车。
“父亲,您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是不是昨夜燕国人给您找麻烦了?”
临安侯看着长女关切的眼眸,心也不由暖了起来,“燕国这些年来厉兵秣马,早就想撕破当年的和谈约定了,他们野心勃勃,其心可诛,我们不得不防……”
陛下叫他去负责接待外宾的事宜,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要不然让礼部的那些官员出面便可,何须劳动他临安侯?现下,更是让靖宁侯也插了一脚,可见,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如锦乖巧地替临安侯捏起了肩膀,“燕国使臣团此次来人不过七八十,就算他们有什么狼子野心,但也不会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动作吧?”
她顿了顿,“这不是在做有去无回的事吗?”
临安侯叹口气,“锦儿你年纪小,对这些国家大事不大清楚,爹爹说给你听。”
“燕国皇帝名叫轩辕迟,他排行九,又是庶出,照道理燕国皇位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如锦有些惊讶,轩辕迟也当了皇帝?
她皱连忙问道,“对呀,他上面还有八个哥哥呢!”
当初轩辕迟之所以被留在京都城当了半年多的质子,就是因为老燕皇儿子太多,嫡子们看不起这个庶妃所出的九弟,故意设局落下了他。
说起来,她也还曾担心过他回燕国之后日子不好过呢!
临安侯面色骤然肃穆起来,“轩辕迟将他那八个哥哥都杀了,这才坐上的帝位。他手段凌厉,登基之后,将侄儿们全部杀尽……”
他顿了顿,“如此不择手段的凶残暴虐之徒,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他会不会借着给陛下贺寿的机会在京都城搞出什么事端?”
如锦手上的动作微窒。
临安侯扭了扭肩膀,“锦儿,怎么了?吓到了?”
如锦连忙继续捏了起来,“确实挺吓人的。不过,女儿不害怕!”
她笑嘻嘻说道,“燕国皇帝就算再凶恶,那也不是我们乾国人的对手,几十年前我们能打败他们一次,现在自然也可以!”
临安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
他点了点头,“不错,燕国人就算翻出几朵小浪花来,可我们乾国可是汪洋大海呢,还不是一眨眼就被冲没了?不成气候!”
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长女这么瞎聊聊挺解压的,将他绷紧了一夜的神经就这么松弛开来,简直要将疲惫的神色一扫而光了。
就这么说着,车夫禀告,“靖宁侯府到了!”
大约是为了显示重视,靖宁侯与世子亲自来迎,双方寒暄几句,就互相请着进了正堂。
靖宁侯夫人等候已久,笑着上前迎接,“上回在虎威将军府里见着过你,可惜没有机会单独与你说话,今日来了,定要好好玩玩。”
她拉着如锦的手,“这是姝姝,这是媛媛,都是我的女儿,她们两个年纪和你差不多大。”
如锦在胡将军府上见过萧煦这两个妹子,算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萧长庚和萧璃的关系,总觉得这两个小丫头看起来很是亲近,难免带了几分喜爱。
她连忙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了过去,“我叫如锦,很高兴认识你们!”
正在于临安侯说话的靖宁侯闻言,情不自禁向如锦望了过去,一时不察,居然湿了泪眼。
临安侯惊讶极了,“萧兄,您这是?”
哭了?
是眼泪没错吧?
三个小丫头寒暄罢了,这是哪里有值得一哭的泪点?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像三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哭就要哭的,但这老男人的心思也不容易猜得上啊!
靖宁侯连忙说道,“屋子里的熏香点得太重,迷了眼,不碍事的。”
他装腔作势咳了一声,“夫人,太夫人该等急了,你带着孩子们过去吧!”
靖宁侯夫人连忙说道,“对对对!太夫人念叨你好些天了,这两日身子好一些了,便急着要请你过来见见,咱们现在就去拜见她老人家。”
如锦笑着点头,“好。”
萧煦从大门口开始目光就紧紧跟随着未婚妻不肯挪动,这会儿见她要走,哪里舍得?
他默不吭声地跟在如锦身后,这会儿太阳炙烈,阳光拉长了地上的影子,他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她的身影,却又紧紧地与她的影子黏在一块。
萧姝姝先忍不住发声,“幼稚!”
萧媛媛却道,“这哪是幼稚?分明是浪漫!”
靖宁侯夫人脸上堆着笑,眼神里却有一种冷淡,她咳了一声,“你们几个在客人面前怎好如此没规没矩的?”
她回头看到萧煦,冲他摆了摆手,“女孩子说话,你跟着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正堂听你父亲和慕伯父说话?”
萧煦脸颊微红,“我……我也去给祖母请安。”
给祖母请安当然只是一个借口,他其实只是想跟在未婚妻的身后,不说话,哪怕看着她也好。
那日在东山围场,她与孔侯比箭,最后的那一枚羽箭,他亲眼看着她射中了一头飞禽。那一箭,好似也正中了他的靶心……
还好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要不然面对如此出众光芒四射的她,他恐怕连开口追求的机会也没有吧?
老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想了想,觉得有未婚妻宠的时候也该狠狠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