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侯府侧门前的小巷子口,一辆马车悄然停下。
如锦跳下车来,对着正欲也要下车的李渡说道,“不必送了。”
李渡的目光中满是不舍和眷恋,“天寒地冻,又是你一个人,我……我不放心……”
“再说……”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望向她,“锦儿,我也想陪你走走。”
说实话,今夜与沈舟的交锋让他收获颇多,而这些从未料到的消息也同时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原本是冲着解谜去的,但越是知道得多,越是调查地深入,却反而发现,谜题越来越深,愈发让人困惑。
三十年前……
这个年份似乎带着魔力,完完全全地改变了历史应该有的轨迹,让许多人的命运往另一条分岔走去……
他心中深受震动,此刻仍不能平静,很想跟着如锦一块下去吹吹冷风醒醒精神。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能和她多相处一会,久一点,多一刻也好。
如锦原本是要拒绝的。
她太清楚临安侯对李渡的观感了。
若是让父亲晓得今夜又是恪王送她回的家,那以后李渡若是要再来,等待他的便不只是高了一寸的墙头和布满了尖刺的铁丝网,而是摆在父亲书房的那三米长的大刀了……
可她向来不舍拒绝李渡,又晓得今日对他而言是不寻常的一日,此刻,他心中一定满腔巨浪,无法平息吧?
她幽幽叹口气,到底还是依了他。
“再往前就有侯府的府兵盯着了,你若是想要走走,我陪你绕一圈路吧!”
李渡心中一暖,竟下意识地伸出了左手。
如锦微愣,随即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
听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别的男人是不是她不清楚,但大侄子……呸呸呸,但李渡三十出头了,却从不在她面前掩饰他孩子气的一部分。
这是在冲自己撒娇呢吧?
她无奈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牵住了李渡的,然后将他轻轻一拽,一道墨蓝色的身影便如同飞鸢轻轻飘落在她面前。
“那……走走。”
李渡顺势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无比自然地往临安侯府反方向的地方慢慢地走。
如锦并不讨厌他的碰触。
甚至,从前的她都是主动去握他的手的。
但在她对李渡的感情发生微妙的变化之后,那些亲密的动作,她便再难以轻易地对他做出来了。
从前握他的手,就像牵着个孩子,哪里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可现在……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射到互相交缠的双手上去,胸口仿佛藏了一只野鹿“砰砰砰砰”直跳。
“李渡……”
她轻轻地扭动了右手。
“嗯?”
李渡目光温柔地望向她,宽厚的左手却纹丝不动地将她整个手掌覆盖着。
“怎么了?”
如锦抿了抿唇,“没……没什么……”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心境,李渡紧握着她的手,不过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她若是单单地提出来,岂不是诚心想要和他生分?
那样会伤了他的心的……
还是……算了……
若是牵住手能让他感觉安心,那这手便让他牵着吧。反正……从前也没有这样忌讳过……
“李渡?”
“嗯?”
“若是想哭,你可以哭出来的。在我面前,不需要假装坚强,你可以脆弱,我也愿意保护你的脆弱……”
李渡默了默,“我心里是有些百味陈杂,说实话,闷闷的。但……也还没有到要哭的程度……”
笑话,就算是想要哭,那也得等回了王府关起门来一个人的时候再哭,在她一个小姑娘面前泪流满面算个啥?
是想博取同情吗?
还是真打算当她的大侄子在长辈面前撒娇呢?
他明白她的真正来历,内心也知道,若是按着正常的时间轨迹,他应该恭敬地称她一声“庆阳姑姑”。
可,许多事到底已经变了……
他知事后初次见她时,他是个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而她,不过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就算心中有再大的难处和委屈,他也万不可能在她面前伤心哭泣。
这不可能。
如锦心疼地望了李渡一眼,“过去的事就算再错综复杂,但只要存在过,就一定能找寻到答案。你放心,迟早,一切都会搞明白的!”
她叹口气道,“说来我自诩和太子哥哥感情最深,可连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清楚。好端端的,他为什么需要再生蛊?我竟毫不知情……”
李渡抿了抿唇,“蓝家的少族长蓝麒麟正在京都城,听说,等一过正月十五,她就会离开……”
他顿了顿,“她是蓝氏的少族长,当年的事,也不知道她知不知情……”
父亲的信是送到蓝氏族长的手中,那时的蓝氏族长应该是蓝麒麟的外祖母蓝珍珠。
也就是失踪的蓝璎珞的母亲。
南疆蓝氏精通蛊毒,可能是因为自小练蛊术的缘故,他们都活得不长。而且,不论男女都不容易有后代。
若是男族长倒还要好些,多娶几名妻妾,虽然难,也总有机会多生几个。
但女族长却不然。
只怀一胎就已经倾尽全力,甚至有好几代都终身无法生育,只能从旁枝中过继比较好的苗子到膝下。
蓝珍珠,蓝璎珞,和蓝麒麟,三代都是单传……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