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辰被三姐的话噎得语窒,直觉上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讷讷地道,“就算母亲做错了事,她也总是我的母亲。”
这话确实是没错的。
生而为人,只有父母是不可选择的。
就算投生到了凶残的父亲暴虐的母亲,那生养之恩也是不可推拒的,这是孝义!
何况他的母亲素来对他宠爱有加,只不过那种宠爱的方式并不是他喜欢的罢了。
身子微微往里侧的周氏闻言心中一阵激动。
“成了!”
文辰是临安侯府的继承人,再过两月,他就满十五岁了,到时慕修齐就会去为他请封世子。
谁说这世道女人要想安身立命就必须要倚靠丈夫?
她有儿子便成了。
有文辰的承诺,慕修齐绝不敢对她怎么样!
或许……
周氏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来……
从前她迷恋慕修齐的时候,哪怕他对她冷淡疏离毫无温情,她也仍然满心满眼都是他。
仔细地摩挲着他只言片语里剥离出来的温存,从他的每一个回眸与转身里细细地体味着他的关怀。
就是这么自欺欺人地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
可后来,她与梁郎重逢,这才终于懂得了做女人的滋味。
一旦做过了人,谁又乐意再当鬼呢?
周氏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狠戾的神色。
她想,只要文辰确立了世子的位置,慕修齐便可去死了!
周氏心中百感交集,正思虑着该如何除掉碍眼的人,许是想得太过如神,手掌便不自禁地动了动,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嗤牙咧嘴。
她硬生生地咬住了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继续扮演着她柔弱而奄奄一息的模样。
谁料到文辰紧接着来了一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论母亲犯了什么错,该罚的是一回事,可我身为人子,永远不可能抛下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氏一口老血恨不得立刻喷出来……
这不懂变通的死孩子,也不知道性子到底随了谁,平日里做事一板一眼不提,真的遇到事儿,居然也这么较真!
她现在毫不怀疑,若是文辰知道了她做下的事,说不定头一个就要去检举揭发她!
慕淑薇一眼就看见周氏在被褥下起伏的动静。
她抿了抿唇,“大弟,还好母亲昏过去了,若是她醒着,听见你说这么无情的话,一定要被你气死。”
慕文辰很是惊讶,“三姐,为何这么说?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他性子素来有些执拗,“母亲若真是做错了事,认错认罚便是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就因为是自己的母亲,所以要纵容她包庇她,也让自己变得是非不分吗?”
慕淑薇冷笑,“大弟,你这么说话,看来你在心里已经认定了是母亲的过错。”
她冷哼一声,“我比较近,连你的心魂也都被她夺了去,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不近人情不孝不义的话来!”
慕文辰简直觉得二姐不可理喻,“二姐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与你就事论事,你却扯到了大姐身上。”
他很是气恼,“被你说得好像母亲今日如此,都是大姐的阴谋似的。可母亲与父亲斗气,这与大姐又有什么关系?”
不都是同根同枝的兄弟姐妹吗?
为什么二姐和三姐对大姐的误会就这么深?
明明大姐才是一直以来被欺负的那一个啊!
慕淑蔷气极了,“大弟,你是傻啊?父亲和母亲从前相敬如宾,从来都没有红过一次脸。可是自从慕如锦来了,他们一下子就成了这样!”
她伸出手指在慕文辰的脸上指指点点,“你是瞎了还是傻,会相信这事儿与慕如锦毫无关系?我跟你说,一定是她在背后捣的鬼!”
慕文辰将慕淑蔷的手指拿开,“大姐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长辈之间的事,她一个晚辈能做得了什么主意?再说,母亲也是自己想不开,难道她手腕上的伤还是大姐给她割出来的?”
他板着脸说道,“圣贤书上说,家和万事兴。都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啊!”
慕淑薇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大弟!”
她挑了挑眉,“你这酸话留着去太学院说。我就问你一句,母亲都这样了,你管不管?”
慕文辰忙道,“管啊!当然管!”
自己的生身母亲,当然不可能撒手不理,可是要将此事完全解决,却根本就不是呵斥几个下人,开了宁香堂的禁那么简单的事。
他必须要知道缘由。
父亲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辰想了想,“大夫说,母亲恐怕一时半会醒不来,那这里就由二姐和三姐守着,我去寻父亲去!”
他顿了顿,“你们两个平日里不是最会闹了吗?
若是有人不给宁香堂行方便,你们两个就去撒泼闹啊!
你们是侯府的千金小姐,那些下人再厉害还能欺负到你们身上去?
别一有零星半点不如意,就将屎盆子扣到大姐身上去。
同样是侯府的小姐,若大姐真能做到让父亲和母亲反目,那你们也去试试是不是能将整个侯府给翻个底朝天!”
说罢,慕文辰拂袖而去。
只剩下慕淑蔷和慕淑薇两姐妹面面相觑。
慕淑蔷气得直跺脚,“三妹,你看大弟!他一定是被慕如锦灌了**汤了,分明你我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他却胳膊肘往外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