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是一叠泛黄的纸。
如锦粗略看了一下,大概便是柳宿在玄衣卫当差时,趁着职务之便查到的一些当年的事。
将信件叠好,郑重地放入怀中。
回头又看了一眼祭案上那座无名的长明灯,她便头也不地离开了这里。
刚出静观的禅房,门前便有一个小沙弥笑着迎上来,“施主,住持师叔在前殿给您设下了素宴,您的侍女已经在那候着了。还请随我来!”
小沙弥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看如锦一眼,眼神困惑又好奇。
如锦笑着问道,“小师傅,你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这懵懂可爱的模样,让她想起七八岁时候的小和尚,忍不住便伸出手揉了揉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
小沙弥第一次躲闪不及,被摸了个正着,有些微微的恼意。
不过有了防备,第二次就顺利地躲开了。
他讷讷地道,“山顶的禅房是住持师叔静修的所在,除了他自己,平素不准任何人进去的。施主您怎么就……”
如锦微愣。
她随即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是重要的客人呀!”
小沙弥想了想,忽然有些了悟起来,“哦,原来施主是来福禄寺给往生的长者买灵牌点长明灯的!”
这就对了!
住持师叔性子清冷,对谁都是淡淡的,只有对着来给福禄寺送钱的施主才会热情一些。
眼前这位小姐定然是给寺里送了好大一笔银子,要不然住持师叔怎么会将她请进了山顶的禅房?
福禄寺对于给钱的主顾向来都分外客气。
小沙弥自认为掌握了奥义,顿时就热情起来,“灵塔一共九层,最高的那一层价格最贵,但规格也最高,里面还供奉着公主的灵牌呢!”
他偷偷瞅了如锦一眼,“施主不会是要供奉第九层的位置吧?”
那一层因为要价太高,到如今也只摆放了寥寥几个灵牌,除了荣福公主,还几位老太妃在。
如锦心念一动,“嗯,我要替我母亲在第九层点一盏长明灯。”
听完了苏梓萍的故事,她心里对这个有才骄傲却又命运多舛女人十分敬佩,又颇同情。
她毕竟占用了苏氏女儿的身体,那在福禄寺给她立一盏长明灯也是应该的。
最重要的是,那样的话,她以后便也有借口来此祭奠荣福公主了!
如锦连忙问道,“不过,方才我与住持并没有聊到细节。小师傅,这些我该与谁谈?”
小沙弥笑嘻嘻说道,“接待你们入寺的智明师兄就管这些,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待客呢!”
不一会儿,如锦便跟着小沙弥到了用餐的禅房。
蜀素早就等得急了,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转,满桌精妙绝伦的素食在她眼中都成了硬石块,根本吃不下去。
她一看见如锦的身影,心这才定了下来,“小姐,下次您谈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也捎上我?”
就这么把她晾在这里大半天,实在是太难熬了,怕她吃亏,怕她迷路,又怕她有危险……
如锦失笑,“你着急了?”
其实,她并不是不相信蜀素。
蜀素是柳宿的女儿,也是柳家留存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血脉。小胖子将女儿托付给了她,她便对这丫头有了责任。
在如锦的心里,蜀素不再是自己的侍女,而是大侄女,是彼此可以信任的人。
只是这次与观静的会面,牵扯到她以前的身份,实在是不方便让更多的人知晓,对蜀素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手,“好,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行了吧?”
偌大的禅房,满桌飘香扑鼻的素食,但没有观静的身影……
如锦向四周望了过去,看见了引她们入山门的那位知客僧。
她犹疑地喊了一句,“智明师傅?”
知客僧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满脸笑容地问道,“施主,叫小僧有什么要吩咐的?”
那观之可亲的态度让人简直如沐春风。
如锦便将自己要给母亲在灵塔的第九层点长明灯的想法说了一遍。
智明的眼眸中带着雀跃。
不过雀跃还不过一瞬,他顿时又就蔫了。
他迟疑地说道,“可以是可以,就是价格有点贵……”
第七层和第八层的位置也很高了,但价格却只是第九层的一个零头。
就算再富贵的人家,心里也是有一杆秤的,没有必要为了高出那么一点点的视野,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如锦问道,“多少?”
智明伸出十指,报了一个数。
蜀素惊呆了。
许久之后,她才张大嘴巴问道,“多少?”
“十……十万两……”
蜀素愣住,半晌开口就骂,“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打劫呢!”
那可是能买一万个上等丫头的银子。
一万丫头乌泱泱地往京都城的大街上一站,那得占满多少条街啊!
想都没法想的事儿!
智明苦着脸,就知道这个数字一说出来,轻则挨顿骂,重则一顿揍。
不过,这价格是观静师叔定的,他也没有办法。
观静师叔说,物以稀为贵,天下的有钱人中,总有出得起这个价格的,所以绝不能往下调。
可是十万两银子,就算对于世家大族而言,也得是好几年的进账呢!
他挠了挠没毛的脑袋,“要不,您选第八层?就矮了一层,但是却便宜多了,一个灵牌只要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