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悠便接着道:“不过说到底这只是她们交上来的样品,她们的具体能力如何,还是得看未来她们在布庄里的表现。若是她往后做的活儿能达得上一等织工的水准,自然可以把她提上来,同样的,若是一等织工里有人懈怠了……杜掌事应当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杜掌事眸光微闪,对着顾悠悠拱了拱手,“杜某明白了。”
顾悠悠点点头,习惯性地想转笔,笔尖快要甩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手里握着的这支是毛笔,一甩起来铁定得甩出墨汁。
顾悠悠神色如常地稳住笔,继续写下剩下的织工的名字和安排,接下来的人员安排杜掌事便没有什么意见了。
新来的这五名织工平均水准都很高,最后安排了三名一等织工,两名二等织工。
这个安排结果倒还是有些出乎杜掌事的意料。
这些日子以来,他左挑右选地从那些来布庄应聘的织工中挑出这五名最拔尖儿的,他原先还以为这五名织工成为一等织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为此还暗自期待了一两天,想着顾掌柜的下回来布庄,看到布庄多出了这些“得力”织工,应当会高兴一些。
他也算是将功补过,弥补了他之前在布庄的人事管理上面的缺漏。
杜掌事有些失落的同时,又不由觉得顾掌柜的对布庄的一等织工要求还真是高,但掌柜的说出的理由十分合理,便是他这个在布庄里干了将近十年的人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可见顾掌柜的对于这些针线活儿的确有独到的见解,这一点从顾掌柜能弄出那件歪领子的衣裳,以及这件事上便能全部体现出来了。怪不得顾掌柜现在还惦记着一等织工里那些不太听话不服管教的织工。
杜掌事垂着眼一言不发,顾悠悠埋头写完了人员安排,发现身边站着的人一直没动静,便分神抬头看过去一眼,见他只是握着笔,盯着那张纸一动不动。
顾悠悠在那张纸旁边抬手敲了敲,道:“杜掌事?”
杜掌事回过神来,见顾掌柜的正盯着自己瞧,忙收敛起有些失落的心情,暗自告诉自己,掌柜的还说了往后要招进一些特殊人才,他这次没能一举招进一批一等织工,往后他会再严格一些,总能有全部都挑到掌柜的满意的织工的时候。
杜掌事已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波安慰,却没想到顾掌柜的下一刻便道:“这次麻烦杜掌事了,符合布庄条件一等织工那般难找,杜掌事却能一口气找来三个,剩下的两个实力水准也不低,倒真是解决了一部分布庄的人手问题。”
杜掌事不可置信地抬头,便见掌柜的眼里有些毫不掩饰地夸赞和欣赏之意,方才心头的那点郁闷和失落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想掌柜的竟是这样想。
杜掌事之前觉得这位新掌柜的有些不近人情,但作为掌柜的,本身也就应当杀伐果断,因此杜掌事对于顾掌柜的一些决定,虽然有些会提反对意见,可若掌柜的坚持,他自然不会再反对。
但当掌柜的笑着夸赞他帮上了忙时,杜掌事忽然就觉得,顾掌柜这样的处事方式比不近人情要更胜一筹了。
“据说大姐姐审问清漪阁丫鬟的时候,是刘妈妈在一旁帮衬着的。大概她听到丫鬟们的说辞,绝得我在劫难逃故而不用给女儿留颜面了吧。
别说是刘妈妈,就是母亲您听了丫鬟们的说辞不也是认定了那魇胜之术就是女儿所为吗?
您宽大仁慈,只让我落发出家。这些个奴才却觉得我罪大恶极,怎么踩怎么踏都理所应当。”
“你……”大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侯爷听着却突然就拍了巴掌。
“还不拖下去,是等着老爷我自己动手?”侯爷愤怒的看向元宝,等元宝要朝刘妈妈动手,大夫人却有往前面相护。
顾悠悠冷笑着往边上跪了跪,侯爷却立马就怒发冲冠起来:“谁要拦着便给我拖出去一起打。”
他定定的看着大夫人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阴沉的道:“有些事情没有说破却并不是本侯爷不知情,你要再护着这刁奴便自己收拾了行礼回娘家去。
骠骑将军府门第高,我忠义侯府如今是高攀不起。老夫也要不起心肠歹毒,算计得儿女都要和我离心的夫人。”
这是要休妻!!
大夫人站立不稳,一连退了三步,天塌地陷一般的看着侯爷,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侯爷……”便哽咽得再说不出来半句话。
侯爷却没理她,只冷眼看着元宝将鬼哭狼嚎的刘妈妈拖了出去,而后才看着大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声吩咐道:“只留一口气,找最下贱的人伢子。”
眼泪从大夫人精致的眼眶中流了下来,直打在顾敬芝为她精心挑选的烟柳色银错金双凤织锦短袄上,泪水晕开,生动了她的狼狈和屈辱。
顾悠悠第一次看见大夫人落泪,第一次看见她伤心得无处可逃。那种感觉很爽,很爽。
就像一个笑着欺负了你千百遍的人突然在你面前摔了个狗啃泥,你看见她痛一分,你心里的痛才能减轻一分。
侯爷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颇为绝情的道:“你若还想当这个侯府的主母,从明儿个起便给我放开胸怀公正一些,好好准备敬娴的嫁妆,好生教悠悠管家。若是觉得我委屈苛待了你,你随时可以回娘家。”
才站稳脚步的大夫人身子一踉跄,顾悠悠起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没让大夫人跌倒。
“扶她做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