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源闻言微微一怔,是了,顾掌柜虽然说了这衣裳是婶子们做的,却没说过这些衣裳跟她的婶子们用了多少银两订制的。
杜掌事偏头看了看顾悠悠,心中虽然也好奇,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本身就已经相信了这衣裳是那些平日在家给家里人缝缝补补的妇人们,所以在听小原提起酬劳时,倒没怎么认为顾掌柜会需要花大价钱去跟婶子们订制衣裳。
按他过去接触过的一些来城里找活的妇人来看,这些很难靠手工活儿挣到钱的妇人对酬劳的要求反而并不高。
然而杜掌事对顾悠悠说的话深信不疑,旁的织工却没有杜掌事对新掌柜这样的信任度,她们对这些衣裳是不是妇人做的正存着疑,大部分人心中都认为这是顾悠悠的一面之辞,这样好的衣裳不可能是普通妇人能做的。
所以这些衣裳也许真的需要花大价钱才能订制出来。
就拿她们布庄来说,平时客人们想要订制一件灰色的衣裳,都需要花上至少十两银子。
但她们心中不信归不信,却没有人敢跟小原一样跳出来反驳顾悠悠,毕竟现在的小原已经被新掌柜的盯上了,所以有勇气破罐子破摔,她们却不敢就这么贸然跟顾悠悠杠上,万一她们也被顾悠悠盯上,也许她们的饭碗也得被收回去。
况且小原现在本就出于恼羞成怒的阶段,说的话也一样不能全信,没看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基本都把顾掌柜的堵回来了么。
旁的织工们保持沉默,小原面带嘲讽地看着顾悠悠。
顾悠悠这次并没有打算把小原怼回去,或是跟织工们解释清楚。
她只淡淡笑了一声,道:“布庄花了多少银两订制的这些衣裳,往后能不能收回成本,这些问题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可以走了。”
小原没想到顾悠悠最终又把话题转回了把她赶走这件事上,她不甘心的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什么,便听顾悠悠又来了口: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了,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是这布庄的掌柜一天,你们就得好好干活儿,做好了自然好处多多,可若是做的不好,就趁早收拾东西走人,免得我还要特地去同你说道,闹个红脸就不好了。”
布庄内的织工们闻言一片静默,神色都不太好看。
对她们来说,顾悠悠这话说得直白又难听,一方面暗示了她认为过去她们这些织工做得并不好,一方面又警告她们往后得好好干活,别想着偷懒耍小聪明,否则就得跟小原一样卷铺盖走人。
“你……你这样未免太过苛待工人了吧!”小原恼羞成怒道。
顾悠悠闻言挑了挑眉,视线扫了一圈众人,笑道:
“听见没,小原姑娘认为我要求你们按规矩好好干活,是在苛待你们。有没有人也这样认为的?有的话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我给你们结算月钱,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小原闻言忽然像落水之人抓到浮木一般,眼神腾地亮起来,忍不住激动地对周遭的姐妹们道:
“你们还犹豫什么?这不就月钱比别的地方多了些吗?你们也听见了吧,从今往后新掌柜会让你们好好干活儿……可别什么时候你们也会像我一样,犯上一点小错就会被扫地出门啊!”
听了她话的姐妹们踌躇了片刻,却是一个个都默默地离小原远了一些,各中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小原见状愣了愣,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些人,为什么都不听她的?!
她们不听她的话,跟新掌柜的闹一闹,往后便在顾掌柜这没有了话语权不说,她也没法如愿策动这些织工们来逼迫顾悠悠收回赶她离开布庄的决定。
小原神色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怨怼,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听我的……”
离小原最近的一名织工撇了撇嘴,看着小原的神色有些嘲讽。
她向来不喜欢小原自以为是又狂妄自大的样子,此时见小原还假惺惺地一副为她们好的样子,忍不住便嘲讽出声:
“得了吧小原,你真的是为我们好么?往后顾掌柜的会怎么对我们这些织工是往后的事儿,你的确做错了事情,顾掌柜罚你不是应当的么?你别是在利用我们做筹码,好让顾掌柜妥协不赶你走吧?”
“你!”小原脸腾地一下烧起来,眼见着平时跟她私交甚好的姐妹们听了她这话也开始用狐疑的目光看自己,不禁气恨得恨不得扑上去掐断这人的脖子。
该死的秋菊!她怎么好意思说她是在利用她们?秋菊这贱人嘴上说得好听,却不也一样是在用她来讨好新掌柜么?!
“你这个贱人!”小原红着眼死死地等着秋菊。
秋菊嫌恶地皱了皱眉,一下子离她更远了一些:“疯狗。”
旁的织工们见小原怨恨得面容扭曲的面容,也纷纷感到有些心悸。
顾悠悠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闹剧,对秋菊的做法不予置评。
她喜欢聪明的人,却并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要留在这布庄,不是只会嘴上说就管用的,还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配不配留在这。
她好整以暇地开口道:“怎么?没人想走吗?”
织工们重新将目光转向她,却没有人站出来说要离开。
顾悠悠对这个结果称不上意外还是意料之中。
说实在的,她倒是挺像趁现在来个大裁员,把一些只会说不会做的织工都统统辞了。
只是她到底搁着说了老半天,费了老大劲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