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他不管,你就这么走了?”
忘尘出声叫住温暖,回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恍惚颓废的温浪,心中不忍:“万一他寻死呢?终究是你生父。”
“给他买棺材的银子,我还能拿得出,以前他们用银子养我,如今我用银子回报他们,我跟着小柔学总不会有出错。”
在温浪没彻底绝望之前,他不舍得死。
安阳长公主同兄长们的托付才是温浪唯一的执念。
温暖无需他补偿愧疚!
“噗。”
温浪吐血倒地,他沉重的眼睑慢慢闭合。
小暖是恨他的!
妻女都恨他!
这些年,他是做多少,错多少,纵然倾尽全力,每个人都不满意。
“喂——你别死啊。”
忘尘取了一盆冷水,沾湿帕子为温浪擦拭脸庞,“你死了,你女儿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我也是,我爹也是,都不会原谅你。”
温浪有气无力哼哼两声,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
‘浪小子,尹惠千好万好,可她不适合做你妻子,她野心很大,你管不住她,她又无法帮你做决定——’
是谁在说话?
是谁!
水月庵中,温暖同叔祖母回合,并未提起温浪的事,温暖看得出老太太比温浪亲生母亲更疼他。
这些年,老太太仍然坚持给温浪父子一个安身的窝,让他们不至于彻底无处可依。
老太太摸着手腕上的佛珠琢磨着温暖难不成没碰见温浪?
“水月庵有一条通往半山泉眼的小路,那里风景还不错,每日都有小尼姑辛苦提水,泉水甘甜可口,即便在冬日也不会结冰,山泉水泡茶是极好的。”
老太太心中暗暗焦急。
温暖笑道:“用山泉水煮咱家一两银子一大罐的茶叶,太糟蹋好好水,等我得了御赐好茶再来取山泉水。”
“正是因为茶叶不好,才需要好水。”老太太坚持去取水,寻思过味儿,“你上哪里去讨御赐茶叶?”
温暖笑而不语。
老太太警告:“不许去管尹氏要茶叶,也不许再向她讨要银子,我知晓你不会吃亏——可是,我宁可喝茶叶沫子,也不要从尹氏手中拿到的好茶。”
“叔祖母不喜欢她?”
虽是疑问句,但温暖语气极为确定:“京城人都说她的好,她脱离温家的虎狼窝,有靖南侯的支持爱护,她可尽情施展才华,上得陛下等贵人喜爱,下得百姓拥护称赞,她哪不让您满意?”
老太太沮丧又无力:“尹惠那是什么人?还需要我满意?她说话行事处处周到妥帖,正义道理都在她那边,我这双老眼可看不出她的深浅,更探不到底,只是你爹——我说了也没人相信,说多了不过是讨人嫌,让人旧事重提罢了。”
温浪已经够惨了,再翻出献妻换官的旧事,老太太觉得温暖都未必再拿他当父亲看待。
“方才,我碰到一人。”温暖神秘兮兮的。
老太太精神一振,问道:“谁?你果真去看小尼姑挑水了。”
温暖点头,笑道:“都说魏王殿下fēng_liú,他竟然从悬崖处爬上来,偷入水月庵,不知是不是来同尼姑私会的。”
老太太眸子暗淡几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下山去吧。”
也许温浪命不好,无子女缘分。
她给了温浪机会,偏偏他们父女就是碰不到一起去。
“滚,滚呐,你给我滚,什么案子,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了,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就去敲登闻鼓,告诉陛下,堂堂皇子调戏尼姑!”
伴随着低吼哽咽,李湛跌跌撞撞从庵堂中跑出来。
他衣衫倒是很整齐,不过步伐有点凌乱,有些慌不择路的狼狈。
他头顶上粘着几片茶叶,脸上湿漉漉,显然被茶水泼了一脸:“太可拍了,尼姑这种人,越老越变态,不知道就不知道,发怎么大火作甚?”
“王爷小心。”吴枫闭上了眼睛。
李湛踩在冰雪上,脚下一滑即将摔倒,摔就摔了,他还少摔了?
他看到了谁?!
温暖眉眼舒展,唇边噙着盈盈笑意。
他不摔了。
李湛可以在任何地方平地摔,但是不能再在她面前摔倒了。
他双臂不停挥舞找平衡,很狼狈最终稳住了重心,站稳了。
“好险,好险啊,爷早就说过被尼姑骂准没好事。”
李湛抹了一把额头,手指上沾了不少的茶叶沫子,恼羞成怒:“大胆的老尼姑,等——爷派人灭了水月庵,让你们连念经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腰很有力量,不是一个纨绔公子哥儿的腰。
温暖笑意更浓,深藏不露啊,魏王殿下!
李湛闹出的动静不小,惊动水月庵的尼姑,水月庵混进男人可是大事,有尼姑向山下守山的差役报信。
“王爷别骂了,咱们得快点离开。”
吴枫拽着李湛就跑,“被皇上知晓您来水月庵,陛下又得罚您。”
“风度,爷的风度要紧。”
李湛想着摆脱吴枫,“父皇还少罚爷了?可爷何时怕过?头可断血可流,风度不能丢!”
“王爷——”
“大不了爷再被满朝文武参奏——荒唐放荡,纵然爷逃走,武王能不知道,爷身边给他通风报信的奴才可不少。”
李湛摆脱吴枫停在温暖面前,漆黑眸子看向温暖,“温姑娘,怕吗?”
“被王爷调戏?王爷追着我来水月庵?”
温暖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