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来到科学院时,眼前的所见所闻,让他有种错乱的感觉,仿佛进了精神病院一般。
两三个文生正在院中指导工匠打造器械,看起来象是个带有轮轴结构,怪模怪样儿的不知是个什么玩艺儿。
朱由校还没认清楚造的是个什么东西,文生们已经吵了起来。
“按照杠杆原理,这个木榫应该在这里才最省力。”一个文生言之凿凿,指点着工匠,“来,改一下,我用笔画个记号。”
另一个文生不干了,伸手拦住工匠,“我都说了是轮轴,你扯什么杠杆?毫不相干,你乱改什么?”说着,他对工匠摆手道:“别听他的,就按我划的标记造。”
“轮轴其实也是杠杆的原理。”又一个文生帮腔道:“某觉得周兄说得有理,改一改又有何妨?”
“改了不行还要重造,已经第三回啦!”文生拉着脸,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猛地一挥手,“就按某的设计来,吴兄、郑兄还请见谅。要不,等工匠干完,你们重新做一个便是。”
工匠的脸有点发黑,有完没完,改了造,造了改,穷折腾个屁呀。不就是要抽水的家什嘛,搞得那么复杂,用扁担挑水也没那么费劲儿。
朱由校笑了笑,转身离去。
书上的理论是学了,可要应用到实践,还要走很长的路。不停地动手,不停地琢磨,正是最直接的办法。
我去!这家伙胖乎乎的,竟然是猴子托生的?!
朱由校突然看到一个文生打扮的家伙站在房顶上,下面还有个家伙在大呼小叫地指挥,“没人,没人,丢下来吧!”
胖文生响亮地答应一声,双臂平伸,松手,两个球落了下来。一个明显是铁球,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另一个好象是木球,落地弹跳了两下。
“同时,同时啊!”下面的文生大声叫着,扬手说道:“要是能再高点,看得才更清楚呢!”
嗯?有必要建个斜塔吗?朱由校想了想,觉得建个高高的刁斗,更加经济实惠。胖子那么能爬,应该是不会在乎滴。
“沈兄,沈兄。何来之迟耶,想煞我等。”一阵充满惊喜激动的招呼声传来,王季重飞跑过来,卢剑星上前要拦,被朱由校伸手挡住。
不能好好说话?“你咋才来哩”听着就很顺耳嘛!
朱由校呵呵笑着,不易觉察地张开手臂,正好避开了王季重拉手,然后用力在王季重的两条胳臂上用力拍了两下,“俗事缠身,让你们久等了。”
王季重哈哈一笑,随即苦着脸说道:“沈兄再不来答疑解惑,这里的人都要疯魔了。”
“不至于,不至于。”朱由校摆着手,笑道:“自己琢磨,自己实践,印象才更深,掌握得才更透彻。”
停顿了一下,朱由校继续说道:“其实我来讲,也是书上的那些东西,没什么新鲜的。”
王季重连连摇头,显是不相信“沈浪”的话。而经他这么一喊叫,有不少生员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问题。
虽然人多嘴杂,皇帝还是听清了一些,感觉比月前提的幼稚问题强多了。看来,这些人也是自己动手,自己思考,有了些令人心喜的长进。
对于古代人的接触面和视野,以及知识面所限,乍一接触这些新鲜的知识和事物,确实令人既迷惑又兴奋。
就象宋应星,以前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当所有的技艺都能用这个原理,那个理论来解释时,对他心理的冲击可想而知。
原来万物的生长,事物的运行,都是有迹可循,有道理可讲的呀!在有些豁然开朗的同时,也陷入了痴迷,甚至是疯魔的状态。
当然,这是对于好学爱学的人。有一些人翻翻看看,恐怕就扔到一旁,不去探究,不去思考。
所以,皇帝把看着比较好学的文生们圈禁在这个大宅院里。没错,形似圈禁,好吃好喝,看书学习,就是不让你出去。
有兴趣的学,没兴趣的也没事儿干,看书探讨研究实验,这种氛围下,也能得到很大的带动和熏陶作用。
朱由校四下拱了拱手,待声音稍停,才笑着说道:“诸位请把问题写在纸上,在下会拿去向高人请教。”
高人,还有谁比朕高?
朱由校脸上带着笑,卢剑星在前开路,他和王季重等熟人直到厅堂落座攀谈。
“张以太有点走火入魔,沈兄此来,正好开解。”王季重有些无奈,也有些焦急,“成天不是磨透镜,就是看那个,那个小东西。瞅别人的眼神也不对,手里时刻拿着个透镜,好象要上上下下检查一番。”
这是看到了以前没看到的东西,既新鲜又痴迷啊!这个,好象得开解一番,别弄得神叨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一个文生便开口问道:“沈兄高才,可否解释一下。按照浮力定律,也能造出铁船是吗?”
“是的。”朱由校笃定地说道:“不知道这位仁兄做没做过试验,铁盒子和铁块在水中,重量相同的话,状态是不一样的。铁盒子的排水量如果超过重量,是能浮在水面的。”
文生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铁壳船?是有可能的啦?”
朱由校笑了笑,尽管没有足够的动力,造出铁壳船也意义不大。但这个思路已经有了,照此发展下去,就会不断地有人去研究。
至于蒸汽机,朱由校觉得没有个十几二十几年的全力研究试验,好象造不出实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