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不必客气,前几天你送给季翁的酒,老夫分走了一半儿。最近几天正酒虫上涌,没想到在实翁家里,居然见到了酒水的原主人!”被称作隆翁的毕构笑着起身,微微抱拳相还。
“晚辈特地带人赶制了四桶,为今日赏菊之宴助兴。”见老者根本没什么架子,张潜心情更为放松,想了想,笑着透漏,“方才张前辈,已经命人将酒送到后厨了。应该用酒壶温好之后,便会命人送上来。”
“如此,这杯中的酒,就不能再喝了!”毕构闻听,果断将身边的酒盏,连同里边的黄酒推到了一边,大笑着宣告。
“老夫也有此意!”贺知章大笑着附和,随即,又将手伸向了紧挨着毕构的一位头发乌黑的中年男子,“用昭,这位也是老夫的好友,张道济,单名一个说字。他的文章之中有浩然之气。你如果日后想要进学,不妨拿来反复揣摩。”
“晚辈河间张潜,见过道公!”一天之中名人见得太多,张潜的心脏也就麻木了。大大方方地躬身,向眼前这位将来的开元时代名相行礼。
“用昭不必客气!”张说笑了笑,站起身,轻轻拱手。“季翁方才之言,实在将张某拔得太高。你若是有心求学,还是选他的文章揣摩为好。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状元郎!”
“道济,你又拿老夫当挡箭牌!”贺知章立刻接过话头,笑着“谴责”,随即,将手伸向在场第三位长者,郑重向张潜介绍。
此人名为王适,字安之。也是一位文章大家。然而,张潜却没在历史和文学书上,注意到过他的名字。所以,心中未起任何波澜,大大方方向对方行礼,寒暄。
“今日品菊盛宴,你带了酒,可带了诗作来?”贺知章借张若虚的花园,邀请这么多年青人前来赴宴,原本就有趁机提携晚辈之意。所以,待张潜挨个与亭子内的长者们见过了礼,立刻笑呵呵地询问。
张潜早就被张若虚暗示了无数次,就差直接替他捉刀了,所以肯定提前做了些准备。此刻听贺知章问,赶紧厚着脸皮回应,“有劳这晚辈相问,晚辈并不擅长诗文。最近几天冥思苦想,勉强凑了一首。实在不敢拿出来污人耳目!”
“什么叫污人耳目,作诗,讲究的是发自心声。只要是用心之作,便不妨拿出来一看!”贺知章不给他谦虚机会,只管笑着催促。
“那晚辈就献丑了!”张潜无奈,硬着头皮将手伸入衣袖,从里边的夹袋当中,取出了自己反复琢磨了好几个晚上,才拼凑出来的诗,当面请贺知章斧正。
之所以宁可露丑,也不做那文抄公,倒不是他有什么道德洁癖,而是实在有些不忍心。
像张若虚这种惊才绝艳之辈,一生就留下了两首诗。被他抄走一首,就少了一半儿。随随便便就拿别人一半儿的成就往自己脸上贴,将来生了孩子肯定没儿。
而大唐的医疗技术,又不发达,做不出人工gāng_mén来。倒是二十一世纪那些盗版商和文抄公,不用有此担忧。个个赚得盆满钵圆之余,也给肛肠科,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而像诗写得多的,如十全老人的大作,张潜以前根本看不上。虽然那四万多首诗中,有关菊花的可以随便抓。但十全老人的大作,质量稳定得实在太可怕。几乎每首都与村头老童生的作品仿佛,没有一首能达到举人标准,更甭提哪首诗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所以,与其抄这种诗,还不如张潜自己编。虽然他编得未必高明,可正如贺知章所说,作诗,讲究发自心声。只要是用心所做,质量差一点儿也不丢人。
至于他的“大作”,被贺知章读了之后,会不会当场揉成纸团儿。张潜就顾不得了。反正他的水平就是那样儿,再努力十年,同样入不了贺知章的法眼。
“观菊,诸位且听我念。”正当他准备接受迎头一棒之际,贺知章已经手敲桌案为伴奏,朗声将他写的诗给读了出来。“寂寞东篱下,稀疏两三丛,只为花开晚,不得报春风!”(注:诗是胡乱编的,班门弄斧,以博一笑。)
毕构和王适两人听了,轻轻皱眉,然后又点头而笑。很显然,张潜今天这一“斧子”,落在他们眼里,有些过于笨拙了。
而那张说,眉头皱紧之后,却没有立刻舒展开。迅速将目光看向张潜,沉声问道:“用昭今年多大了,心境怎么如此颓唐?若是少年故作悲秋之语,也倒罢了。若是真的有感而发,张某年纪大概长你一倍,倒是要劝你,平素多出来走走。多与张伯高、王季凌和王子羽他们交往,以免人未老,心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