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副怪异的景象,就出现在了战场外围。
上百名石国斥候,已经逃到谷地两侧山坡的最高处,呆愣愣不知所措。而先前被他们追杀的逯得川等人,却落在了他们身后,想要继续撤离,就必须面对被他们居高临下,策马冲击的危险。
在逯得川等人身后不远处,还有漫山遍野的石国将士,明明一人一箭,就能用羽箭将逯得川等人直接淹死,然而,后者却谁都想不起来从马背上取出骑弓。
“队正,怎么办?你倒是给句话啊!”逯得川终于感觉到了恐惧,抬起头,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张思安请示。
“逃不掉了,准备死战吧。咱们今天,死也不亏!”张思安也没想到,大伙居然如此倒霉,成功点燃了地雷的导火索,却没跑过受到惊吓的敌军斥候。沉吟了片刻,咬着牙说道。
“不亏!”唐盖第一个哑着嗓子重复,声音颤抖,脸上的得意,却远远高于紧张。
“只可惜没留下两颗地雷在手里!”路广厦抬手抹了下眼睛,有些委屈地感慨。“否则这会儿点燃了扔出去,我看谁敢挡着咱们。”
“那倒是。骆书记还说过,等这次任务结束,就教咱们用手雷。唉——”有人感慨着举起刀,将肩膀靠向身边的袍泽。
“手雷太小,没地雷过瘾!”
“他妈的,老子就最近几个月,才终于吃上了肉,真是命苦……”
……
更多的人,感慨着,抱怨着,在张思安身边整队。准备跟敌军决一死战。至于“投降”两个字,谁都没有提,甚至想都没人想。
作为碎叶人,他们早就知道了敌军会怎么对待投降者。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当了一回人,不愿意再去做奴隶。他们已经深深地明白了,尊严到底是什么。宁愿战死,也不想再屈下自己的膝盖。
大伙的动作,令距离最近的几名石国斥候悚然而惊。后者迅速回过神来,然而,却既没有策马发起攻击,也没有张弓搭箭,而是拼命踢打坐骑,向更远的地方逃去。坚决不给唐军杀死自己的机会!
“跟上我,一起向坡顶走!”张思安又惊又喜,果断发出一声命令,随即缓缓迈动脚步。
五十人的队伍,缓缓向山坡顶部移动,战靴踩在草丛中,发出轻微的声响。漫山遍野的石国武士,像泥塑木雕一般,对他们视而不见。而挡在他们必经之路的石国斥候,则纷纷策马闪避,仿佛在躲避一群瘟神。
近了,近了,还差二十步,就能到达山坡顶。而翻过山坡,就能找到大伙存放的坐骑,然后扬长而去!张思安紧张得头皮发麻,逯得川紧张得不敢呼吸,路广厦、唐盖、唐塔、车平等人,也全都紧张的脸色发白,浑身上下寒毛倒竖。
山坡顶上的石国斥候,终于有了动作。唐军身背后的石国将士,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张思安知道自己没机会翻过山坡了,果断停住脚步,下令原地结阵。弟兄们苦笑着竖起盾,举起刀,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子,准备最后一搏。
山坡顶的斥候冲了下来,却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没有挥刀,也没有放箭。山坡上的石国将士,也纷纷重新策动坐骑,潮水般向西飞奔,谁都不肯多看张思安等人一眼。
“怎么回事?”张思安、逯得川等人再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先以目互视,然后茫然地扭头朝四下张望。只见漫山遍野的石国将士,全都调转了坐骑,朝着西方飞奔。包括刚才已经逃出了山谷的那部分石军前锋,此刻也集体掉头而回,狼奔豕突。
就在石军前锋的身后,一面猩红色的战旗高高地挑起。战旗下,数千名大唐健儿策马持刀,锐不可当。
“咱们的人来了!”
“镇守使来了!镇守使来了!”
“石军败了,没等打就散架了!”
“石军完蛋了,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们!”
……
刹那间,欢呼声从张思安、逯得川和唐盖等人嘴里脱口而出,大伙挥舞着兵器,向那面猩红色的战旗遥遥致意,每一个人都热泪盈眶。
他们安全了,石国武士再不赶紧逃走,就得把命丢在这里,谁还有胆子跟他们纠缠?!碎叶城转危为安,他们的农田,房子和家人的坟墓,都不用再担心敌军的破坏!
碎叶军主力刚刚抵达战场,就彻底锁定了胜局,乱成一锅粥的石国武士连重新整队都来不及,更甭说组织起有效抵抗!而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的人,就是他们,教导团一旅一队,五十名刚刚完成整训的新兵!
当然,对面山坡上的碎叶营老兵,也点燃了另外十几枚地雷的导火线。但是,在此时此刻,无论谦虚老到的张思安,还是年青气盛的逯得川,都忘记了对面山坡上那批老兵的存在。
他们亲手点燃了葬送石国军队的地雷引线。他们成功完成了镇守使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在完成任务之后,还互相掩护着全师而退,没有给教导团丢人,也没有丢下任何一名弟兄!
“队正,追不追?斩首sān_jí策勋一转!”忽然,有人在队伍中,高声提醒。
“就咱们几个?”张思安迟疑着扭头,随即高高地举起了横刀,“追,弟兄们,杀贼!追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