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一条,唐人屯垦放牧,官府可以借给种子器具……”
“再加一条,凡是为大唐立下大功,哪怕没有从军,也可以立刻入籍,不受三年时间所限。无论其原本属于何族子弟,大唐待他与中原子弟无异!”
……
很多提议,都是跟郭元振原来的政策,反道行之。或者与眼下大唐地方官府对待西域各部族的政策,完全对立。但是,无论张潜、骆怀祖,还是王翰,王之涣,都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当。
反正碎叶城山高皇帝远,碎叶城又是大伙亲手打下来的。大伙事急从权,制定一些临时政策,不能算越权。至于这些政策临时到什么时候,张潜会在西域停留多久,将来接替张潜的人会不会萧规曹随,大伙暂时顾不上,也不想去考虑。
于是乎,在外部压力和内部动力的双重作用之下,一份大唐立国以来从没有过的《碎叶唐人保护令》,就宣告出炉,并且在三天之内,就贴遍了碎叶城的大街小巷。
王翰和王之涣两个,官场阅历不足,也没精力瞻前顾后。而骆怀祖的心思,却比二人复杂得多。又单独找了个机会,凑到张潜身边询问,“你怎么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就不怕朝廷那边,说你有不臣之心?”
“我以前有胆子大的本钱么?”张潜看了他一眼,笑着反问。“更何况,郭元振如此明目张胆的折腾,朝廷都不敢拿他怎么样。怎么可能到了我这里,反而吹毛求疵?”
“你暂时不想回长安了?你想留在西域?”骆怀祖对这个答案,却不十分满意,皱着眉头四下看了看,再度压低了声音询问。
“造反,我不会。你也别劝我!”立刻猜出了骆怀祖的小心思,张潜笑了笑,果断将可行性堵死,“但是,我近期的确也不会想回长安了。那边一团乌烟瘴气,还不如西域。好歹在这里,我知道谁是敌人,刀子从哪个方向捅过来!”
“我早就该猜到你不想回去了!”骆怀祖用力拍了他自己的头一下,做恍然大悟状,“只是,为何?”
他本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在乎答案的真假。然而,张潜想了好一阵儿,却回答了一句让他满头雾水的话。
“师叔,我想试试,人究竟能不能改变历史。”那一刻,张潜脸上的表情极为郑重。仿佛在诉说平生所愿!
人能不能改变历史,这话题太大,短时间内得不出答案。但张潜那道《碎叶唐人保护令》,对碎叶城的影响,却几乎立竿见影。
跟着他前来的西域的亲兵和他在疏勒借的那些金山军弟兄,都是唐人,丝毫不受《碎叶唐人保护令》的影响。但是,在姑墨和冻城两地加入唐军的新兵和随军工匠,却瞬间找到了归宿。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汉胡混血,还有一部分是纯粹的胡人。然而,按照《碎叶唐人保护令》,他们却立刻全都变成了唐人。并且有了分永业田,减税,子女读书和无子女者官府养老等资格。虽然眼下天寒地冻,并且敌军近在咫尺,分给他们地,他们也不可能去耕种放牧。而按照这个时代的人的平均寿命和西域的严酷天气,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活到五十!
受到鼓舞的新兵和随军工匠们,扬眉吐气,走路带风。那些生活在城里的商贩和力工们,也个个心痒难搔。
去从军,很多人依旧没胆子,或者说受年龄,身体条件所限,不满足条件。然而,《碎叶唐人保护令》上,能快速入籍的路径,可不止是从军这一项。
当很多人开始为一个目标动脑子之时,效率会非常高。在《碎叶唐人保护令》颁发下去的第五个晚上,几名用貂皮披肩裹着脸的人,悄悄地走到了碎叶州衙的侧门,求见安西军行军长史张潜,说有要事相告。
本着千金买马骨想法,张潜穿好了耀星甲,在大堂召见了这些人。却不料,一见面,众人就同时跪倒,争先恐后地说道:“我等承蒙长史宽宏,能留在城内继续做生意,感激不尽。”
“据我等所知,那娑葛背叛大唐,早就不得人心,只耐着他的积威,族里的长老不敢反抗而已。”
“碎叶,叶支城两城,都是大唐工匠修建的。当时按照长安那边的情形,给两城修建了排水渠,连通碎叶川,防止内涝。”
“碎叶这边雨下得少,水渠在秋天和冬天,基本都是干着。小老儿画了一张城里的布置图,献给长史大老爷。”
“长史大老爷只要下令,赦免突骑施各部长老,只问娑葛一人之罪。叶支城内,必然上下离心。”
“长史大老爷可以派精锐从排水渠杀进去,杀娑葛一个措手不及!”
“娑葛如果死了,城内突骑施人必然大乱。届时,长史大老爷只要将旗子往叶支城下一竖,按照突骑施规矩,很多勇士都会立刻向您效忠!”
……
他们的唐言说得很差,但张潜聚精会神地听了片刻,倒也基本能听明白他们想表达的意思。
皱着眉头略加沉吟,他果断作出决定:“你等肯为大唐效力,忠心可嘉。本官这就派人去查验,如果情况属实,无论能不能将叶支城攻破,都准许你等立刻入籍。来人,记下他们的名姓,住址,然后送他们从侧门悄悄离开!”
“小老儿是苏啜部,不,小老儿姓苏,单名一个石字。对,姓苏,名石,不是鸡蛋的蛋,是石头的石,家住药材坊。”
“小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