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在哪,给老夫带进来!”牛师奖脸上,却依旧像先前一样平静。抬手接过竹筒,同时吩咐。
“是!”亲兵答应着退下,不多时,就将一名满身征尘的信使带了进来。后者是一名校尉,也是牛师奖的老部下之一,深知自家大帅不喜欢听人吹牛皮。所以,行过礼之后,就将安西军前锋部队收服俱毗罗城的经过,毫不注水地如实汇报。
俱毗罗城里,只有两千多突骑施人留守,并且不是娑葛的嫡系。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不怎么强悍。担任安西军前锋的孙良佐将军出于谨慎,先肃清了俱毗罗周围的敌军散兵游勇,然后向城头发起了试探性进攻。结果,弟兄们才在东侧竖起云梯,敌军就从西侧开了城门,集体逃遁。好在孙良佐准备充分,暗中在城西也布置了伏兵,才将敌军迎头拦住,然而尽数全歼于城西五里处的白驼山。
“逃了?没等我军的先登攀上城头就弃城而逃?莫非娑葛那边又出现了什么变故?还是周以悌又掉头杀了回来?”牛师奖身经百战,立刻从信使的汇报中,发现了情况不对,皱着眉头沉声追问。
“没!”信使想都不想,就用力摇头,“没等我军登上城头,敌军就跑了。周将军也没掉头回杀。孙将军连夜审问俘虏,得到了一个消息,但是还没经过验证,属下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消息?”牛师奖越听越觉得奇怪,皱着眉头吩咐,“你且说给我听,甭管是真是假!”
“遵命!”信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振奋的表情,拱了拱手,回答得极为响亮,“禀大总管,据俘虏招供,两天之前,张潜火烧姑墨。将来不及运走的粮草辎重,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啥?”牛师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按在矮几上的手臂,微微颤抖。
“你说啥,此话当真?”正围拢在“沙盘”前的将领们,也一个个喜出望外。争先恐后冲到信使身边,七嘴八舌地追问,“真的烧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早不烧,晚不烧,怎么等到娑葛快到的时候才烧?”
“如果烧了,就太好了。娑葛搜刮了多少城池和部落,才搜刮出这点粮草。一把火烧个干净,饿死那群王八蛋!”
……
“我家将军正在派斥候确认!”信使被问得额头见汗,赶紧四下拱手,“没确认之前,不敢当真。但俱毗罗城的突骑施人主动逃走是真。俱毗罗距离姑墨州有点儿远,中间还隔着一个阿悉言城,我家将军怕耽误事,先派在下回来告捷,同时将传言带给大总管。”
“烧得好,烧得好。就是当着娑葛的面儿烧,才能让追随娑葛的那些部落,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牛师奖手指关节发白,脸色却变得异常红润。
从突骑施人弃城而逃的表现推算,他相信传言是真的。而早不烧,晚不烧,非要等到娑葛马上杀到姑墨城下之时,烧给此人看,也的确符合张潜怠
跟张潜一路从长安结伴走到蒲昌海,牛师奖已经多少了解了一些前者的禀性。此子虽然总是对弱者心怀悲悯,却不会轻易向强者低头。每当受到的威胁越大,他反击得也会越狠辣果决。而娑葛起兵造反以来,连屠数座大唐城池,气焰嚣张至极。所作所为,恐怕正触了张潜的逆鳞!
“报,孙将军从俱毗罗城送来第二份急报!”又一名亲兵举着竹筒快步冲到中军帐门口,高声叫嚷。
还没等牛师奖做出反应,另外四名亲兵扶着一个累脱了力的信使,已经出现在了他视线之内。后者顾不上失礼,扯开嗓子高声汇报,“大总管,烧了,姑墨城被行军长史给烧成了白地。娑葛军中缺粮,正在血洗思浑河两岸的各部族!”(注:思浑河,赤河的一条重要支流。流经姑墨城下)
“烧得好,烧得痛快!”牛师奖抬起手,兴奋地拍打桌案。“如此,娑葛再不灭亡,简直没有天理!”
突骑施人随身携带的粮食辎重,已经在龟兹城下消耗得七七八八。失去了姑墨城这个补给的希望,对军心的打击会非常沉重。
而血洗思浑沿岸的各部落,虽然能够让娑葛获得一些补给,解决燃眉之急。但是,洗劫一百个胡人部落所能获得的粮食,也不如洗劫一座大唐城池多。更何况,各部落都习惯逐水草而居,根本不会盖房子。发现娑葛的大军杀红了眼,肯定会主动拔起帐篷躲避,根本不会停在原地等着此人继续洗劫。
此外,那些追随娑葛的部落,也不会一直跟着他做强盗。发现大势已去,很快就会各寻出路。娑葛对思浑河两岸的部落洗劫得越狠,他的根基就越单薄。
“启禀大总管,孙将军请求,继续向阿悉言城发起进攻。牵制娑葛,不让他专心抢劫。同时逼迫那些追随娑葛的突骑施部落早做决断。”信使喘息了片刻,又仰起头,高声请示。
“善!”牛师奖用力挥手,随即,抓起一支令箭,交给自己的亲兵校尉,“牛胜,信使太累了,你替老夫去给孙将军传令。告诉他,老夫许他便宜行事。但只准袭扰,遇到大股敌军,立刻向老夫靠拢,不准跟人拼命。”
“是”亲兵校尉牛胜答应一声,接过令箭就走。
“张长史呢,你们可有他的消息?!”强忍住因为兴奋而引起的眩晕,牛师奖将目光再度落向累瘫在地上的信使,沉声追问。
“没,没有!”信使想了想